说完,他反倒气笑了。
大猫伏在边上,骄矜地摇着九条毛茸茸的大尾巴,怀疑孟鸣朝可能是气傻了。
山海柱上烈风如刀,孟鸣朝穿得单薄,起身时不由晃了晃,蹙着眉尖低低咳了几声,俯身抱起团成一小团的猫儿,走在方拾遗牵着他走过无数次的小道上,半晌,才轻声说“我好想师兄。”
蛋蛋用尾巴翘起来拍了拍他的肩膀,以示安慰。
“快五年了。”修长的手指在怀中白猫水滑的皮毛上缓缓抚过,孟鸣朝声音愈低,语气清冷,难辨喜怒,“我的耐心要告罄了。”
大猫娇气地喵了声,表示自己也很想那只傻鸟。
穿过这条走过千百次的青石长阶,回到院中,天色已暗。方拾遗虽然不在,但飞来的传音符里总是督促着孟鸣朝喝药,絮絮叨叨的,像个操心的老父亲。
孟鸣朝一个人待着时表情很冷,不言不语,安静得似乎连呼吸声都消失了。
他坐在桌边,修长的手指翻过从藏书阁借来的古书的最后一页他翻看了方拾遗借书的书目,列了单子,方拾遗看什么,他就看什么。
方拾遗看书杂,阵法符箓炼器炼丹均有研究,名山大川妖魔鬼怪也有涉猎还有些难登大雅之堂的小黄本。
这是最后一本了。
喝了药,孟鸣朝又练了会儿画符,练完一沓黄符,外头夜色已深,姓方的影子都没一个。
孟鸣朝捏捏额角,觉得再想可能会忍不住下山去逮人,勉勉强强合衣睡了。
他很少做梦,即使做梦,也不会如自己所愿,梦到方拾遗来接他。
他只会梦到一片见不到底的、没有边际的黑暗。
周遭黑沉死寂,没有一点声音,连风也没有。整个天地被黑暗笼罩似乎再待一会儿,就会被这片黑暗侵吞蚕食。
孟鸣朝忽然睁开了眼。
屋内熄了灯火,蛋蛋趴在床尾睡着,床头立着一道颀长的身影。
那人正俯身来,伸出手,想摸摸他的脸、给他掖掖被角。
孟鸣朝额上浮着层冷汗,没忍住握拳抵在唇下,重重地咳了几声,惊动了床尾那只蠢蛋。屋内的烛火亮了,床头立着的人清晰落入眼帘温柔多情的桃花眼,抿着笑意的唇角,似是漫不经心又好似倾注关切的神色。昏黄的灯光洒在那张俊美的面容上,对方低眉看来,笑意更明显了“小鸣朝,长大了。”
“师兄”孟鸣朝神情恍惚。
“才几年不见就不记得师兄了”人影飘了飘,坐到床头,“小白眼狼。”
孟鸣朝抬起眼,目光里似乎带着贪婪的钩子,上上下下、仔仔细细将这个浸在灯光下的青年扫了一遍,深刻在脑海里,随即朝他笑了笑,温柔地伸出手,掐住了床头的“方拾遗”的脖子。
“你不是师兄。”
薄唇微动,吐出这几个字的同时,床头的人一瘪,变成了张薄薄的符纸上头画着方拾遗,洋洋洒洒几笔,勾勒出熟悉的眉眼。
是方拾遗琢磨出来的那个“万物有灵”符术。
孟鸣朝攥紧了符纸,深深地吸了口气,咬着牙,仿佛恨极了画上的人,每个字都是从牙缝间磨出来的“师兄你有这个心思,怎么就不回来”
给个假的有什么用。
他坐在床头,攥着符纸看了许久,转过头来,盯着茫然的蛋蛋“我要去见他。”
蛋蛋喵了声那就去呗。
方拾遗完全不知道自己特地给孟鸣朝准备的“大惊喜”惹了祸。
掐指一算,符纸该到了山海门几日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