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从始至终未反驳一语,一双手紧紧的扣在地面之上,再没有起身。
只要她仰头,便能看见无数双失望透顶、又充满绝望的眼睛。
而她终是没有勇气面对
裴明行忽然记起有一夜大雪纷飞,皇兄为她挡了母皇责罚,跪在乾清宫门前的场景。
雪花将他双膝掩埋,冰天雪地,他整整跪了一整夜,第二日,半截身子都埋在雪地里的长帝卿,成了个冰冰雕雪人。
她心疼的上前,抱住她的亲哥哥,失声痛哭。
她曾许诺要为他撑起一片天。
可是
一声不耐烦的呵斥,打断了明行女皇的回忆。
“殿下何必费尽苦心拖延时间,兵符你到底是交还是不交”
身着银光铠甲的镇南王越走越近,眼底已是失去耐心。长剑抵在地面,划出一条细长的痕迹,“刺啦”声荡的人心尖发颤。
裴元绍双手抱胸,他迎上旌寰倏然抬起的手臂,她的长剑抵在他的鼻尖。
裴元绍并没有躲,抬手,两指夹住一寸处的剑尖,稍稍用力,剑尖碎成了片。
他定定的看向近前威风凛凛的女君,吹掉手中染上的齑粉,笃定道“你打不过我”
“想要激怒于我,拖延时间殿下好盘算,只不过你等的人今日定不会出现她此刻困在胶州,而你今日要死在殿前”
旌寰舔了舔干涩的唇,冲着太和殿门口的兵位招了招手。
千余兵士驾起,箭矢只对准一人――辅国长帝卿裴元绍。
旌寰反复重复道“我不需要赢你,我只需你去死。”
他眸中充斥着厉色,手指错动,欲对兵士下最后命令。
一直匍匐于地的明行女皇徒然暴起,她手持金钗,毫不犹豫的将尖锐的钗子捅入旌寰的心脏。
原以为是血流如注的场景并没有出现,银色的铠甲上,只有浅色的血痕。
明行一脸骇然,她拔出钗子,多次捅入,依旧只有浅色的血痕。金衩完全没入旌寰的心脏,她却仿佛不会死一般。
事情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裴明行甚至来不及露出惊讶的神色,整个人便被反应极快的旌寰,踢翻倒地。
旌寰冷着脸,抽出腰间匕首,投掷而下,直直的没入女皇的心脏。
胸口血流如注,裴明行艰涩的扭回头,她对上裴元绍的视线,展唇。
断断续续道“还你都都还你你如此优优秀如何如何令我不不忌惮从此往后互互不不欠”
裴明行阖上眼时,神色释然。她本是要将这支钗子刺入鞭笞她的皇兄身上,可临死之前脑海中记起多年前的回忆。
以往每一句对大皇兄的承诺就像根刺扎入心底,于是今日她还他
两不相欠
裴元绍愣在原地,说不上悲伤,亦谈不上痛苦。他只是觉得疲惫
疲惫的他甚至控制不住一贯的表情。
血泊中的女子,是他护了多年的亲妹妹。
怒其不争,恨其昏聩。可他没想过她死
以死来与他两清
旌寰没有留给裴元绍发呆的机会,她冲着弓箭手挥了挥手。
万箭齐发,射向殿前红衣墨发的男子。
裴元绍闭了闭眼,他想他等不及她回来娶他再一次错过便是天人永隔
心口不知为何空洞又恍惚。
当万箭飞射而来,死亡罩顶,心里巨大的悲鸣几乎要破体而出。
有个声音哭着怒吼,“本尊以生生世世永不堕轮回,偷天机,得来的这一世机会。只求与她一世白头偕老,可曾过分有何过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