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此这一位心比天高的小郡主,再也无法对他下手,而是甘愿成为六出将军最得力的助手,与玉鸾营的马前卒。
清冷的风雪落了满衣满身,将荆浪的思绪蓦地唤回头,他感觉到手腕一紧,谢前欢的心魔反噬彻底发作了,然而仍旧死死扼住荆浪的腕底命脉,虚睁着眼,执着地等一声回应。
“我要你活着”,她说。
荆浪正要答话,忽然身子一晃,眼前无边无际的黑暗漫涌上来,如山峨峨倾塌,让人无法抵挡。
顷刻间,谢前欢一跃而起,十指舞动如飞地施法,瞬间操控了心魔的反噬,匀出一绺去往荆浪身上“就让我看看,到底是什么样的梦魇能困了你三日”
“你太过分”荆浪惊怒交加,下意识地并手一划,割裂襟袖,剧烈地往后退却,便看见谢前欢如被烈火灼烧,嘶声痛呼着,匍匐跌倒,“这不可能”
“为何方才一瞬,我只感觉到了一片空白”她难以置信地说。
“这就是我的梦魇”,荆浪淡淡地说,片刻间已然收敛了情绪,没有半分波动,“不是看见了什么,而是什么也看不见。”
他只是心怀不甘,所以无法醒来原来就连充满杀机的幻境,都无法成全他与那人一场注定背道而驰的相见。
“难怪,你酒量不好,许多次我灌醉了你想套话,可是你从头到尾都没有说一个字”谢前欢怔愣着,直直倒了下去。
那又是什么样对故人的严密保护理智到令人绝望。
“我也很愿意想念他,但我不能。”荆浪在风雪中静静站了许久,思绪几度掠过,忽而有些苦痛地按住了额头,仿佛不堪重负。
“荆将军”,施谏追的声音骤然响起。
他一身青袍站在门边,正是驮着府邸的应龙大张嘴巴的地方,不知道旁听了多久,甚至肩头散落如云的卷发已经被染成了雪色。
荆浪回身看他“说。”
施谏追拱手行了一礼,视线隐约地扫到委顿在地的小郡主,不易觉察地缩了缩。原来这一番大费周章,居然是要给小郡主看诊“药神殿主已过瑶碧山脉,郡主她目前用的药可否先行写下过目”
荆浪面无表情地凝视了他半晌,漠然启唇“玉鸾营不需要你这样的联络大夫,自以为是地揣度别人的意图你可以出去了。”
施谏追一怔,一时无法将面前这个字字带刺的人,和传闻中完美无缺的六出将军联系起来,莫非他说了什么忌讳的话
他试探道“若不是要给小郡主诊断,将军自身还请珍重”
“滚”,荆浪截断他的话,一瞬,又吩咐道,“走之前,把谢前欢扔进雪里埋起来。”
“可小郡主这是心魔发作啊”,施谏追忍不住惊呼,“她此刻不能用术法,会死的”
“那就埋浅一点,如果她能好转,便会爬出来”,荆浪睨了他一眼,锋利的脸容上没有半丝犹豫不忍,“我帮不了她,心魔这样的东西只有自渡,没有谁能真正替代谁去解决。”
虽然说着那样冷酷的话,他身上的气息却是内敛的,那是杀意被控制得极熨贴、已近自然天道的迹象。此刻,有温柔的小雪飘悠如一朵芦花,声摇金笺留,停栖在他的唇峰上,被轻轻抿去。
施谏追明明应该害怕他,却难以自抑地动摇了心旌,想起帝京一段流传甚广的六出将军颂辞
将军拂箭,浩然弥哀,萧萧落叶,砌雪空台。
“那”若是好不了呢
联络大夫终究没有继续问,一边低头挖着坑,一边余光觑着荆浪抖落弓弦上的雪,仿佛不忍心这些被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