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活着”,他终于抽得一个空隙制住少女,看着她委顿在地,带着满脸刻毒愤恨的神色。
他静静启唇,声音宛如寒冬腊月冰封的罗浮海,这冰下却有静谧水声汩汩流动“你现在杀不了我,不代表以后不行加入玉鸾营,在我眼前活下去,寻找到能杀死我的机会。”
谢前欢惊得呼吸都停滞住了,嗤笑“我知道你是个怎样杀人如麻的冷血人物,这种利人不利己的事,六出将军也会发善心”
“我偶尔产生些许怜悯”,荆浪背着羽箭,有如渊停岳峙,让她无端目光游弋,不敢相接,“怎么,连这也做不到吗”
“既然你都敢赌,我为什么不”谢前欢沉思了一会,蓦地笑起来。
然而,她的眼眸却是冰封荒芜的,仿佛在情郎背叛死去的一刻,小郡主身上属于天真烂漫少女的某一部分也跟着死去了那是和六出将军一模一样的眼神。
“在你的有生之年,我将恩怨分明,为你和玉鸾营献上所有,同时日夜不休地刺杀你只盼祸害留千年,你不要明天就死了”那一句铭刻在灵魂上的契约,如同晨钟暮鼓,时时回荡。
后来三年中,谢前欢完成了七十九回刺杀,最后一次外出行军遇险,他们两人孤军深入,荆浪重伤昏厥,几近濒危
谢前欢甚至不用刺一刀,只需要放着他不管,他就会死在西荒的风沙中。
然而,那个少女最终一步一步,拄着树枝跌跌撞撞,紧背着他,用了整整十二日的不眠不休,走出了那一座四面树敌、森严林立的大山。
“那时候,你为何要收下我”九死一生中,荆浪听见小郡主低低地问,施术的手指扼住他颈部要害,微微收紧,“我本来会被抓回去,迅速地控制起来,再若无其事地继续那一场和赵家政治联姻。”
“为了将我留在玉鸾营,先顶撞触怒女帝,而后交恶赵家,那是难以想象的四面树敌吧”她轻而冷地讥笑着,“就为了成全你居高临下的一点怜悯善心想必荆将军一生顺遂,从未想过世上有我这样的人,生来就是为了不断失去的吧”
死寂中,只有悲哀若水的思绪汩汩流淌的声音。
“悲哀岂是你一人独有”,濒临昏迷的人喃喃着,“如果连我也算一生顺遂的话,这世上又哪会存在真正的命苦之人”
“我是一个字遗恨的人”
“既有人遗我于不闻不问,必抱之以终天长恨。”
从未想到他会说出这样的话,一时间,谢前欢惊讶得几乎战栗起来“可是神朝上下都知道,荆府一门父慈子孝”
想说的话忽然顿住,那些有关于簪缨门第的纷扰里,从未有一条指向荆浪的过去,指向少年的他曾是一个怎样的人。事实上,几十年前,大家都觉得荆家和余薰王一脉一样,是完全要式微下去的家族,鲜少问津。
荆浪这样的人,生来就会大放异彩,又如何能有那样家道低迷的流言除非
谢前欢终究没有继续想下去,只是听见荆浪又梦呓般的轻声念了一句,如同一把铁链锁住了她的喉咙,越收越紧,几乎无法喘息“我已经没救了,只是不想看见你重蹈我的覆辙而已如果明天还找不到出路,你就杀了我,吃掉我的肉,也算是给你的情郎复仇了。”
“记得要活着走出去,以前的事都忘了吧,好好过这一生。”
生死关头,一句如此直指人心的话,使她在黑暗中泪流满面,浑身颤栗着,发出一声嘶哑的低嚎“绝不我要你活下来睁眼,为了继续救我睁开眼”
戴萨羽诺神在上,他们最终活着走出了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