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浅是第十五个踏入这家酒店的。
他前脚刚迈进来,门口就起了大风,方才还算明朗的天气忽然翻脸,暴雨倏地砸下,将落地窗打得模糊一片。
酒店里也不安稳,昏黄的色调看得人眼疼,屋顶正当中挂着样式繁复的水晶灯,最外面像是层层叠叠的花瓣,却削得极薄,成百上千枚拢在一起,边缘散发着冷冽的寒光。
除此以外,这酒店的一楼只剩下前台和一张正对着水晶灯的大圆桌,就这灵堂一样的摆设,怪不得要强买强卖,才能塞进来十几位客人。
客人们的脸色都不怎么好,一半是冻的,另一半则是吓的,就算两样都不沾,也都板着脸,跟这灵堂相得益彰,活像死者家属,随时准备高喊“三鞠躬”。
有姑娘抱着行李箱正在小声的哭,她穿着一件白色的吊带裙,遮阳帽的前端被搅得粉碎,右手还受了伤,纱布草草缠了好几层也没什么用,身上散发着一股浓厚的血腥味。
她很可能有些低烧,嘴里小声说着胡话,“这是什么地方啊,我要回家,我想吃热腾腾的”
叽里咕噜,这姑娘都这样了,嘴皮子还是很利落,硬是给所有人来了一段报菜名。
赵浅也拉着自己的行李,不过没小姑娘那么繁琐,最小尺寸的箱子,深蓝色,上地铁过安检的时候被从里到外翻了个彻底,就连内裤都扯出来聚众研究。
他手里曾有一张装在信封里的地铁票,信封匿名,只了他感兴趣的一行字。
用这张地铁票,不仅享受着地铁站等级的惊悚服务,还莫名其妙被安排了导游,一出站台就来到了这座行将就木的酒店。
据导游所言,酒店负责游客的吃住,倘若没有去下一站的车票,就只能暂时在这儿落脚。
那导游长得实在不敢恭维,简直是与乌龟的结合体,颧骨宽圆,嘴唇特别的厚,体态也不行,微微有点驼背,头往前伸,说话时拖拖沓沓,一笑更让人受不了,牙齿发黄发黑,还稀稀疏疏。
顶着这副尊荣安慰人,实在有点店大欺客。
因为赵浅是最后一个进酒店的,所以他的导游还没离开,酒店里的氛围有些躁动,赵浅敏锐地捕捉到,“人呢怎么还不开始”一类的字样。
说这话的是个年轻人,近视眼,戴着副轻巧的框架眼镜,显得很斯文,不过一看就是高中生,手机壳上还印着“省得一身剐,北大或清华”,鸡汤里都透着中二。
“抱歉,抱歉,”导游赔着笑,“有位叫傅忘生的乘客在地铁站闹事,迟到了,诸位稍等,我刚接到通知,他马上就来。”
“”人群中忽然沉默。
他们都是由地铁站直接过来的,自然知道那鬼地方是个什么德性,居然还有人想不开,在里面闹事。
赵浅抱着胳膊全程静静地倚在门框上,他只穿着一件单薄的衬衫,袖口向上卷了两寸,堪堪停在肘关节之前。
他的皮肤略微苍白,模样天生冷淡,眼神中透露出来的距离感很强,偏偏轮廓很温润,没什么肆无忌惮的棱角,清俊的引人注目。
因他位置靠着玻璃,雨水冲刷下,立刻留意到不远处正有人撑着伞走过来,是个男人,身材挺拔修长,五官掩在伞缘之下看不清,只露出一个瘦削的下巴。
“这不就齐了吗”导游搓着手,语气如释重负,还有种不易被觉察的幸灾乐祸,“那各位就在这里等着,我先离开了。”
他往外走了两步,又忽然停在了瓢泼大雨里,“这几日雨大,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