倘若是以前, 赵浅是没办法理解这种群体行为的, 因为他独立人群之外太久,凡事有自己一个就可以了,但进入系统之后,赵浅却不得不跟别人产生联系,继而也领略到其他乘客的行为方式。
以傅忘生为例,他甚少有落单的时候,每一站都会主动去交朋友。极少情况下傅忘生会有走进站完成任务出站的流程,更多时候, 傅忘生会携队友一起闹得站点天翻地覆。
傅忘生仿佛有种魔力,以他为中心, 周围聚集的都是离经叛道之辈,有人煽风点火就形成了不可思议的凝聚力,在此凝聚力下他们敢上山下海与系统叫板, 可谓无所不能。
“想什么呢”傅忘生拉着赵浅的手, 在他的指腹上掐了一下,“我是长得很英俊, 但这种生死存亡的关头,你也没必要盯着我发呆吧”
赵浅轻声笑了笑,“忽然觉得遇见你很幸运走吧,等着一切结束后, 我想跟你跳支舞。”
阳光西斜,黎明后最后一个黑暗要到了。
没了阳光的阻碍,站点里混杂进来的东西越发猖狂,乘客们跟逃荒似得举着各种照明的用具,从最普遍的手机、车头灯,到荧光棒再到充电的台灯,更甚者有人拆了车里的电瓶改造了路灯线,还有人自制了火把在分派。
人多的地方就是好,会什么的都有
站点大概也察觉到决战的硝烟味,所以提前将所有的电路系统都切断了,正统的灯全部报废,一个都点不亮,否则也激不起乘客花样百出的反抗。
除了各色亮度不一的灯光,这送行的道路也别处心裁,赵浅和傅忘生的名字已经一传十十传百,晃一眼赵浅还看见写着自己姓名的灯牌着实会苦中作乐。
空气中充斥着冷簌簌的血腥味,灯光能漫延到的地方都是尸体,有乘客的,也有各种异形怪物的,但这并不妨碍乘客们前仆后继。
趋利避害该是人类的本性,但站点双标的任务目的已经被戳破了,什么五年半个月,什么治疗被治疗都是借口,说到底这一站就是要将所有乘客都抹杀干净。
除了新人,历经过哪怕一站的老手都知道站点是不达目的不罢休的,这已经是生死存亡的关头,趋利避害只会更快地害死自己,更何况不趁此时关闭系统,自己的亲人、朋友也终有一日会堕入这般地狱。
系统最擅长的就是以乘客在现实中的死亡方式,换取更多受到刺激、惊吓、悲伤过度的新乘客。
赵浅和傅忘生的移动速度很快,时不时也有亡灵突破防线直接向他两挥出魔掌,但也总有认识或不认识的乘客忽然窜出来,点头致意后让他们继续前进,十几分钟的脚程直接缩减到了几分钟,医院大门紧闭着,被赵浅一扇子给劈成了五六七八份。
玻璃落地砸个稀碎,空旷的医院大厅里充斥回响,赵浅跟傅忘生就像寻着味一样往二十八楼走,像是料定了周枕会在这里恭候。
周枕手里拿着按钮,他要是离开这一站,按道理说赵浅和傅忘生就算有天大的本事,也休想在死之前翻盘,可是赵浅就是料定了,周枕不会离开这一站,或者说就算周枕离开这一站,他也有制衡的办法。
医院的二十八楼随着周雪莹的消失,又恢复成了断壁残垣,被火烧过之后的味道经久不散,而在废弃的这段时间里被水浸没的地方又长了少量的霉斑和苔藓,就像专门跟鼻子过不去。
刚刚在核心时,赵浅就闻到了这股特殊的味道,藏在服务器堆叠的灰尘之后,同时也被压在腐朽的人气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