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做不到杀死这个人,可能是因为这个人是谏官,也可能是他何伯无法处死一个没有犯罪的人。他决定放了他,即使赔上自己的性命。
他脑子里思虑了良多,拿出借同僚的处刑人的官袍,正打算告诉谏官自己的计划。何伯突然惊恐的睁大了眼睛。
谏官半跪在腰斩台上,大刀高高悬空,他主动把腰部已经放进了刑具的位置。乌发披散,露出的脖颈细弱白皙。他抬起头,对着何伯绽放一个明媚的微笑“谢谢你”
大刀落下,血液飞溅。何伯手上官袍掉在了地上。
之后的人声,喜悦,祝贺他完成任务的声音他已经听不见了。就连一个时辰前还在责罚他的上级也是一脸喜色,他处刑了十个罪人也没在他脸上看到过这般浓烈明显的喜悦。何伯觉得讽刺,谏官的话再次于耳边响起。
“怕是也只有你这般傻子,才会相信统治者,相信朝廷。”啊,他就是一个傻子。
谏官死后,何伯在脸上画上一道深绿色的纹,从左上角的额角拉到右下方的下巴,横穿了整张脸孔,深绿色的涂料是特制的,由百种毒虫毒草混合调制而成,慢性毒,不至于一开始至死,就是一涂上脸,就洗不掉了,会常年累月的侵蚀人的身体。在谏官死的时候他画下了第一道纹路。
这件事也彻底成为他行事的转折点。何伯不再是那个惩处奸恶的处刑人。他的家人,谏官的留下的家人,都成了何伯的软肋,每杀掉一个无罪之人,他就会下自己脸上画下一道深绿色的纹路,密密麻麻的纹路布满了他的整张脸。可悲又可怖。
他杀人不问缘由,只是听从上位者的命令。像是被掏空灵魂的躯壳,热血不再,只是执行罢了。被他杀死的人,有忠有奸。有三尺大汉,也有老弱妇孺,何伯没有底线。他的底线,早就在惩处杀死那人的时候,被一同带进了碧落黄泉。
看到此处,沈深大概知道为何何伯身上的怨气如此重了,因为他而枉死的人,实在太多太多了。
说他可恨吗何伯是可恨,但他也可怜的。他失去了知音,受到谏官家人的辱骂痛恨,还要想尽办法保护他们,自己家人不理解,怕他远离他,而他自己,也早就只是一具行尸走肉,失去初衷,成为统治者手中麻木的刽子手。
“所以缘由是那陶罐里的毒药”白滇临问道,说完自己也不相信,以他的见识,还不知晓有哪种毒药能够使人苍老到骨骼,衰败到灵魂。
一行人又看了一眼何伯的灵魂,那魂体都是苍老的状态。修行界都不曾听闻如此霸道的药物,何况是三百年前的凡间。问题不在药物。
“我看他的样子,不像是中毒,倒像是被什么东西吸收了寿命。”白滇临望着沈深,说出自己的看法。
“我赞同。”沈深和白滇临保持相同的观点。
“不过,要说和这罐子里的毒药毫无干系,也不尽然。”白滇临盯着土陶罐中深绿色液体沉思了半晌,“这药液里头,有一味草药,名为离魂草。不是凡间之物。在修行界也属罕见。”
离魂草,顾名思义,可以让生魂离体,保死魂不灭。
白滇临的意思,是药液里所含的离魂草剂量不多,何伯在生前也不是一次涂完,长年累月下来。导致他在生前就有魂魄离体的征兆,死后魂魄也可以迅速离了尸体不溃散。白滇临曾经听闻过一个寿命将至的邪修,用此方式炼制炉鼎,吸取他们的寿命以延长自身寿命。由于炼制炉鼎的过程太过不人道,痛苦也不是一般人可以承受的,这邪修没坚持几年,就被正派弟子讨伐斩杀了去。
而何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