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青哭丧着脸,“您前脚刚进去,夫人后脚就到了。”
齐越呆了呆,撩起袍角迈开长腿“蹬蹬蹬”地又跑回了楼里,守门的听差看着这位去而复返的公子爷好一个纳闷儿,还没等招呼,就见那人已经蹿上了二楼。
沈青筠身边跟着的两个贴身大丫鬟皆做了男装打扮,此刻正安静地守在门口,见齐越上来,两人默默地对视一眼,忍着笑开了门请她进去。
雅间不大,布置得也很简单,正中一张雕花圆桌上摆了些酒菜,沈青筠正坐在桌边与一个女子说着话,那女子的打扮瞧着像是这楼里的姑娘,只是看起来年纪有些大了,见有人进来,便很有眼色地站起来,对齐越福了福身,安安静静地退出去了。
齐越瞧着那门扇合紧了,便上前两步,将自家娘子细细打量一番,只见她头戴方巾,身穿一件白底绣岁寒三友纹的襽衫,脚上是一双黑锻方头鞋,颇有几分清爽文雅的书生模样。她瞧着新奇,又觉可爱,忍不住“噗”的一声笑了出来。
沈青筠因为早年曾被人卖入青楼,在里头遭过许多毒打虐待,本是恨极了这女子血泪堆砌的烟花柳巷,又从方才的女子口中得知了齐越曾经是云锦瓷的入幕之宾,就更是气了几分,这会儿见她没事人般对着自己笑得开怀,不由一阵气闷,又是心酸又是恼怒地瞪了她一眼,捏紧了手中的竹骨折扇,咬着唇撇过头去,气得脸上泛起了一片薄红。
齐越脸上的笑意僵了僵,搓着手在沈青筠身边坐下来,柔声哄道“筠儿莫恼,我是见你这打扮甚是俊俏儒雅,一时心生喜爱,并不是笑你的。”说着,扯了扯她的衣袖,皱着眉头轻声问道“你怎的跑到这里来了这地方鱼龙混杂,万一叫人冲撞了可怎么得了,竟然也不带几个护卫。”
“我听说这同乐楼的姑娘能歌善舞千娇百媚,尤其那头牌舞姬,不仅生的艳丽倾城,且舞技精湛绝伦,一时好奇,便想要来见识一番,只可惜”她顿一顿,盯着齐越的眼睛,继续道“听那老鸨说这头牌舞姬被人用三百两金子包了去,今儿晚上只伺候一人呢,也不知谁人有这般的手笔,又不知是哪位公子有这般的艳福”说着,轻声地笑了一下,问着齐越“夫君可知道么”
“呃”齐越一时语塞,又有些尴尬心虚,慌乱地垂了下眼睛,只听沈青筠又道“据说,那位公子与这头牌还是旧相识,有一桩风流旧事的,如此看来,倒也是二人的缘分”
“筠儿”见她越说越离谱,齐越急得唤了她一声,见沈青筠认真地看着她,不由苦笑着叹了口气,“我对你的心天地可鉴,你何必这般说话来讽我。今儿晚上也是阴差阳错,六哥他自作主张叫了青染来,我事先毫不知情的,我若是知道,断然不会答允。”
“青染”沈青筠眉毛一挑,似笑非笑地道“我只听说这人姓云,花名锦瓷,原来她的真名唤作青染。”言下之意,若不是你们二人足够亲密,你又怎会知晓她的真名
齐越一噎,恨不得咬一口自己的舌头。她知道自个儿娶得这个娘子是何等聪敏,又是何等的冷静自持,她如今既能这般言语相激,定然已从旁人口中知晓了当年的事,暗暗地叹息一声,只得将自个儿与云锦瓷的过往细细地说与她听,省得她把旁人的胡言乱语当了真。
眼见着天上的明月越升越高,时辰已经到了亥时初刻,城西的百花巷依然人声喧沸,城北的晋王府却是静谧非常,除了王府侍卫巡夜的脚步和偶尔的蛙鸣虫叫,轻易闻不得半丝儿杂音。
峥嵘阁里灯火通明,齐琛端坐在宽大的书案之后,手执朱笔细细批阅着一份公文,也不知那公文里写的什么,他突然紧紧捏住了笔杆,深深地皱起眉头,接着喉咙里就是一阵压抑不住的低咳。
“王爷”全晟捧着一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