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见主子出来,齐征身边跟着的小厮们急忙迎上去接着。
“滚开”齐征紧紧皱着眉头,不耐烦地喝骂了一声,径自往练武场去了。
齐家是行伍出身,勋贵世家,上到王府,下到各镇国将军府甚至族人们的私宅,都建有专供主人修习骑射的练武场,永贤郡王府的练武场东南角,还建有一座思过台。
这台子建有两层,底下一层一门两窗,简简单单一座屋子,摆满了各色兵器和备用的马具,上头一层没有修建屋舍,只立着四根朱漆的松木柱子,柱子上头用青瓦覆顶,可遮雨雪,不能挡风。里头的陈设更是简陋,只在中心位置摆着一架半人高的五扇屏风,上头用工整的小楷誊写了齐家的族规祖训,青石砖的地上摆了三张麻色的蒲团,除此之外,别无他物。
齐征上了台子,也不管那蒲团,只“噔”的一声,直挺挺地跪在了石砖地上,膝上传来一阵撞击的痛意,他咬了咬牙,再也忍不住心头的万般情绪,赶紧地低了头,大滴大滴的泪自眼中溢出来,“啪嗒啪嗒”地砸在了地上。
也不知过了多久,外面的日头早已升到了头顶,齐征早已热得满头大汗,他的衣衫,也已经被汗水浸湿了。他正想抬手擦一下要流进眼睛里的汗水,只听得楼梯上一阵脚步声响,他抿了抿唇,没有回头。
“十一弟。”来人嗓音柔和,语调轻缓,正是齐进。
他的手里提着一个食盒,径自来到齐征身边,在蒲团上盘膝坐下,打开食盒的盖子,说道“听跟在你身边的小子们说你还未进午饭,便送过来了。”说着,从食盒里拿出几样小菜摆在地上,又端了一碗冰镇的酸梅汤递过去,“来,先喝了这个解解暑气。”
齐征低着头,不接东西,也不说话。
齐进叹了口气,把那酸梅汤放在地上,宽慰他道“十一弟,爱之深,责之切,王叔他是望子成龙,才对你严厉了些,你莫要太在意了。”他以为齐征是在跟他的父亲怄气。
静默了一会儿,齐征突然开口道“三哥,我是不是很混账”
“嗯何出此言”
齐征攥了攥拳,闷声道“我明明知道老九他是故意挑衅,还是没忍住脾气,贸然地与他动了手,动手的时候,我就知道一定会受罚,当时我想,大不了就挨一顿打骂,再不济就思过台罚跪。”他咧着嘴苦笑了一下,“反正我自小到大早都习惯了,可我没想到没想到这一次,王祖父生了这么大的气,罚的这么狠”他紧紧地揪住自己的衣摆,语气很是自责,“三哥,你不用安慰我,我知道这一次自己坏了大事,别说父亲踹我几脚,他便是拿鞭子将我活活抽死,我也心甘情愿的,只是只是我实在愧对七哥,我知道他费了多少心才将我扶上这个统领的位子”他说着话,语气已见哽咽。
“唉”齐进沉沉地叹口气,又拍了拍他的肩膀,“十一弟,你须知道今时不同往日。从前你尚且年幼,又是领的一个闲差,即便私下犯了错,也碍不着什么,王祖父自然不会与你太过计较,如今你是虎贲营的统领,虎贲营是咱们晋军五营里最精锐的,人数又是最多的,是咱们晋军的标杆,如今你坐在这个位子上,多少双眼睛都盯着你呢,巴不得你犯点什么错把你拉下来。且不说老九是你的兄长,即便把他换做一个普通人,你这样当街与人”
“三哥,别说了”齐征突然开口打断他,涩然道“我知道,虎贲营的兄弟们不会认一个私德不修的人做统帅,即便他们肯,我也没脸对他们发号施令。我本也没什么资历本事,是七哥,这些日子带着我,亲力亲为的教我,只可惜,我太不成器,辜负了他一番栽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