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刺眼的阳光透过稀疏的茅草屋照在长街流民安置地上,陈三被照在眼皮上的炙热阳光叫醒,他茫然地看着漏了一个洞的茅草屋,几天未洗的头上沾着的稻草因他起身的动作簌簌落下,在光的照耀下飘浮着大量灰尘。
“今日衙门布施稀粥,你快去排队,晚了就没有了,咳咳咳咳”
陈三木然地看着靠在床边不停咳嗽的娘亲,摇摇晃晃往草棚外走去,灼热的阳光像是要把人射穿,他抬头望天,整个人天旋地转,只觉得天上有十个太阳。
路边随处可见瘦成皮包骨的殍尸,尸身绕着飞舞的苍蝇,衙门刚开始还做做样子裹个草席,后来荒野的死尸太多也就懒得管了。
陈三还是拖着沉重的步伐往施粥棚荡去,浑浑噩噩随着大量的流民一步一步往前挪着,聚集的人流里散发着一股强烈的汗味和恶臭。
快要到陈三了,他失去光泽的眼睛骤然爆发出精光,死死捧着碗挤开前面的人冲到粥铺,沙哑着声音“给给我粥”
那越州的衙役扫了他一眼,翻了个白眼,将盖子一盖,冲着后面长长的队伍吼了一声“分完了,今日没有了。府衙的义仓早就没有了,今儿个还是刘氏粮铺的老爷大发慈悲给捐的米,你们可得感谢他啊”
说完不耐烦地挥挥手,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将一碗稻米倒进袋子揣起来带走了,留下原地捧着碗头发乱糟糟的麻木流民,头也不回地离开粥棚就走远了。
陈三眼睁睁看着那个衙役往怀里塞了什么东西,鼓鼓囊囊地走了,苦笑了一声,倒在地上看着天上那让人晕眩的太阳,呵,刘氏粮铺,若不是这个狠毒商人趁机屯粮提高米价,他们这些靠着天收的农民也不会落得如此下场。
视线越来越模糊,黑暗渐渐来袭,什么朝廷、什么权贵,都是吃人不吐骨头的恶鬼,算啦,就这样吧
一声尖叫刺破了这个凝固的麻木氛围,陈三眼睛睁开了一瞬,侧着头望去,那饿疯了的人竟是开始吃人了,沾满了灰尘的奄奄一息的人激发了最后一丝活力,尖叫着拼命向四周求救。
周边聚集的流民并不是少数,却无一人上前劝阻,甚至有的汉子出神地望着这一刻,麻木茫然的眼里射出一丝骇人的精光。
“三郎、三郎”
陈三再醒来时就已经躺在破茅草棚子里了,自己的娘亲憔悴的脸逐渐放大,见他醒来不禁喜极而泣“你可算是醒了”
陈三费劲地起身靠在床边,失神地望着四周破败漏风的茅屋,苦笑了一下“醒了和永远睡去又有什么区别呢”
“你听说了没秀州府衙带领那些逃到城内的流民凿井铺路,还有郎中在粥棚煮药免费发药”
陈三迟疑地望着娘亲脸上迸发出的些微希望的光芒
陈三和他娘连夜就随着一大波流民往秀州赶去,再不去就来不及了,有风声说越州县令不日封城不让他们这些越州原住民逃出越州,据说是上头来人调查此次蝗灾之事。
赵伯琮站在长街边看着一批又一批面黄肌瘦的灾民涌入秀州,心里蒙上一层阴影,不为其他,秀州的粮价涨得飞快,他怀疑有黑心商人私下屯粮。
不止那些流民,连同秀州当地的百姓都已经蠢蠢欲动,试图通过暴动来获取粮食了。
卿广先生这几天整日待在爹的书房里一同商讨着这件事,出来时两人都紧锁着眉头,赵伯琮赶忙迎上去,规规矩矩地行礼“见过爹,见过卿广先生。”
他们都站在树下的阴凉处,卿广先生问道“特意在此等候,可是有事”
“爹,先生,秀州粮价飙升,百姓动荡不安,流民不循法制强抢粮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