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远远看着开始翻起鱼肚白的地平线,马鞭狠狠抽在马腹上,座下黑马发出一阵凄厉的嘶鸣,矫健的马蹄疯狂地向前奔踏。
早该想到的
楚晏死死攥紧缰绳, 心脏仿佛被人重重碾过, 痛得他连呼吸一口,都抽痛不已。
情绪翻涌的脑海里只剩下一个执意的念头。
绝不能让傅时雨死。
他眼底隐隐透着一丝癫狂的阴森戾气。
楚晏想问傅时雨为何明明拿到了寒蟾血却只字不提,为何明明救了自己,却说是沈言亭救的, 前世到底发生了什么他所不知道的事,还有傅时雨胸口的那个古怪图腾
所有的问题全部如潮水般袭来,乱七八糟地混在脑子里,想问又无从问起。
他再也见不到前世的傅时雨了, 甚至见自己亲口替他取的字, 以后也再也没机会喊出口。
楚晏吐出一口含着白雾的浊气。
头一回感觉重活一世, 或许并不是上天对自己的恩赐。
赶了一天一夜的路, 楚晏终于在天黑之前抵达了极寒谷。
极寒谷常年下雪,积雪不化, 周遭皆是高耸入云的冰山,天寒地冻,凌风刺骨, 方圆几百里都没什么人居住。
快到极寒谷的时候,马匹就不愿意走了,躁动不安地在原地踏步,楚晏翻身从马背上下来,戴上斗笠,披好及踝的黑色大氅,往极寒谷底下的山峡走去。
越往山谷的深处走,肆虐的狂风就越大,飕飕卷起寒雪冰雹,仿佛要把人一同刮飞出去。
天空如盖了层昏暗幕布,鹅毛大雪掩盖住整个山谷的景色,放眼望去,尽是白茫茫的一片。
楚晏逆风而行,脸上被冰雪划出几道细小的伤口,双脚如同被灌了铅石,每一步都走的格外吃力,及膝的厚雪把小腿冻得僵硬麻木,仿佛连吸进鼻子里的空气都含着冰渣。
饶是内力雄厚,常年习武的楚晏,也被这四面八方吹拂来的夹雪狂风冻得四肢打颤。
连身强体健的自己都走得举步维艰,他无法想象当年那个人到底是怎么到这儿来,又是怎么出去的。
这其中经历了什么非人的坎坷,楚晏有些不敢想了。
可惜当年他没看到这个人的九死一生,也没看到这个人累累伤痕,只看了傅时雨伪装起来的漠不关心,只看到他笑脸盈盈地说:“对不住世子,这药我没求得来。”
“多亏了沈公子的雪莲丹”
好一个沈言亭好一个雪莲丹
傅时雨够狠,狠在骨子里,滴水不漏,苦心经营地骗了自己这么多年
若不是现在经这一遭,这个人是不是打算一辈子蒙他在鼓里。
对了,他差点忘了。
楚晏终于反应过来。
这个人确确实实是瞒了一辈子。
楚晏被风吹地眼睛酸涩,膝盖才刚开始愈合的伤口又被冻得裂开了,随着移动,在雪地里流下蜿蜒刺目的猩红血迹。
走到最后,他眼睛已经被风雪吹地睁不开了,视线模糊,脑子充血,仿佛连听觉都跟着消失。
周身如沉于黑暗的水底,五感骤失,思绪空白,仅剩的最后一丝理智仍驱使他孤勇前进。
楚晏再次醒来的时候,大雪停了,天空暗不见光,应该已经过了三更,身上衣袍的血迹斑斑,膝盖的伤口也已经凝固成血痂。
他缓缓从雪地里爬起来,发现自己倒在一处山崖边,前方已经没路了。
刚准备趁现在没下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