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明明那么讨厌被接近, 被触碰,恨极了这个让自己得而复失, 使得自己整个童年都变得阴暗的男人, 可他还是接受了那个人。
醒来的时候,他发现自己又回到了过去与步音楼同眠时的样子, 那人依旧喜欢蜷着身子, 很没有安全感,不同的却是将自己护在怀里,生怕他被夺走了似的,恨不得整个身子都压上来。
呼吸不大顺畅的明斯年推开了他, 熟睡中的步音楼立刻惊醒,用朦胧而带一丝沙哑的声音问他“还疼吗是不是哪里不舒服了, 我去帮你倒杯水吧。”
如此关切的献着殷勤, 反而让明斯年不好恶言相对了。
他咬牙切齿的挤出一句“热, 你滚开。”
便起身忍着身子的疼,执意穿起了衣服。
一夜过去,躁动的情蛊因此平息,在之后很长一段时间里, 被安抚的身子都没有再出现异样, 可明斯年却从骨子里厌恶着这样的自己, 就像一个下流的妓子,肮脏的不堪入目。
后来住进凌雪宫,某个平淡无奇的夜晚,一个身披黑袍, 有着强大气场的的男人接近了他,插手了他自娱自乐摆下的棋盘,一子落下,颠覆整场棋局。
“你有没有想过,害得你家破人亡,无家可归的人就是你现在深信不疑的某人”
这一直是明斯年心中的隐痛,被毫不留情的撕开伤口,急于掩饰弱点的否认。
“没有没能保护亲人是因我无能,归结到底,是因为帝天遥的暴行,与旁人何干”
“你难道不觉得蛊惑你父皇修炼禁术,害他因故受罚的人才是罪魁祸首吗也罢,你不肯信,说得再多也是无用,我只留一句话给你,风长欢当年到过雪霭城,至于为什么先皇动了邪门歪道的心思,就不得而知了”
因这一句话,明斯年开始怀疑父兄的死因与师尊有关。
他自以为把心事藏得很深,却没想到那夜的对谈都被步音楼听在耳里,那人一直想找他好好聊聊,都被无情拒绝,以至于错失了规劝他的最好机会。
没多久,凌雪宫出了大乱,各州齐聚北地只为再次收伏妖人。
面对千军万马,风长欢以一人之力挡在爱徒身前,该是感激救命之恩的明斯年看着那人的背影,不由想到了那夜黑衣人的话。
如果害他家破人亡沦落至此的元凶就是这个人,那么现在就是除掉他最好的时机。
结界之外,步音楼的喊声被埋没在震天的厮杀声中,明斯年没有捕捉到那人劝他回头的善意,长剑出手,一击刺穿了那人的胸膛。
好在他给自己留了后悔的余地,他知晓师尊的心脏长在右侧,天生异于常人,即使贯穿左胸也不会伤及性命,可从他决定这样做的那一刻起,就注定要背负弑师的骂名与罪业了。
结果便是虞扶尘带着风长欢逃离凌雪宫,而他这个伤害了恩师的叛徒,也成了修界嗤之以鼻的存在。
他走下雪山,跪倒在经年不冻的溪水边,洗的两手都快脱去了一层皮,总觉着还不够。
血那都是师尊的血啊,是他亲手,亲手杀了自己的师尊啊
“不,我没有,不是我我我只是想要个答案而已,为什么、为什么”
手指被冻的没了知觉,颤抖着,再握不住沾满血的凶器,心是被刺穿一样的疼。
在无人的山谷之中,明斯年仰天长啸,大哭出声。
如今的他,已经不再被师门与修界接纳,失去了最后的容身之处。
他又是孤身一人了。
绝望之间,有人将他冰冷僵硬的手护在掌心,强势的抱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