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东将军听着不对,“嚯”得睁开双目。
口中清香四溢的六安瓜片也变得索然无味,安东将军合上了手上的杯盏盖, 满目担忧,倾身追问道“怎么了”
“我, 我并不一身正气, 恩怨分明, 我也会迁怒。”顾恩泽此时像个稚童,在最最尊敬的长辈面前,他垂头耷耳开始检讨自己。
他愧对刚才安东将军对他的评价, 他并不能完全做到“克己守心”。
“嗯”安东将军眸光疑惑,蹙眉凝视顾恩泽,等他进一步解释。
明明刚顾恩泽言之凿凿, 字字铿锵让他无法反驳。
“是,是香香。”冰雕雪砌、无情无欲的卫将军似乎有些难为情, 他手心无意识得摩擦,耳垂微微发烫, 犹豫半响, 方开口道。
“香香”二字倒出,其他的话便无那么难为情。
安东将军并不出声,他目光和煦温暖,宽容慈祥, 无声得鼓励着顾恩泽。
“是香香,我才能如此毫无芥蒂。”顾恩泽抬眸,望着安东将军坦白道。
“我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她不在东陵侯身边长大,与东陵侯只是表面挂着父女情分,或是什么。”
他顿了下,眸光有些恍然,眉心无意识隆起,看样子是他自己也百思不得其解。
“可我知道。”顾恩泽抬眸,望着安东将军正色道“如若我娶得不是香香,如果那人是柳和薰,我肯定无法做到淡然处之。”
所以,在接到赐婚圣旨时,他并无欢喜,也不愿新婚夜回府。
这个婚约是个耻辱,他卫将军府家破人亡半年,他根本无心娶妻,是皇宫内那位高高在上的圣者故意为之,那人就是要他知道卫将军府不过尔尔。
东陵侯的女儿,他更是不愿与之结为良缘,将她的名讳写在家谱上即是对列位祖宗的不孝,幸好他的结发妻子不是柳和薰。
他眼前走马观花略过与香香的初见与相处新婚前夜,明月之下,高墙之上,香香像只狡黠的小狐狸耍得东陵侯团团转;
新婚夜,她挽着他的臂弯狐假虎威,处罚府内胆大妄为、口出狂言的奴仆;
生辰日,她为他洗手做羹,托腮看着他吃长寿面,给他家的温暖;
救出皇宫那晚,她小脸苍白得让他心疼,夜中她醉颜微酡,搂着他的肩颈在他身下娇声低泣,让他血脉喷张,理智溃于一旦;
而后种种,京都城的繁华街道上,她故意娇俏得啄着拟他的糖人,她呵气如兰娇娇软软唤他“夫君”,她秋波潋滟故意撩拨他
数之不尽,顾恩泽眸光中闪过庆幸幸好是香香。
唯有她,才能让他放下芥蒂。
“好孩子。”安东将军站起身,将杯盏放在桌角,他揽住了顾恩泽,大掌轻轻压在顾恩泽的发顶上。
他像一位父亲安慰着幼儿,轻轻抚了抚顾恩泽的发顶,温声和蔼道“辛苦你了。”
安东将军知道说出这些话对于顾恩泽来说不易。
顾恩泽自小就是一个沉默寡言的孩子,这次定是他为数不多,坦言多话之时。
安东将军目光慈爱和煦,他知道,定是这些话顾恩泽放在心中很久,很久了。
“好孩子,顺着你的心意来。”他声音低沉温润,爱和蔼可亲,如三月春风过境,带着安抚和呵护的力量。
他直视顾恩泽的眼睛,凝视着顾恩泽凤眸中尚未敛去的羞愧,抬手又抚了抚他。
顾恩泽低垂着脑袋,乖巧,温顺。
安东将军慈眉善目,温声开导道“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