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恩泽垂眸, 一时没反应过来。
他总是这样无情无欲的清冷,如冰雕玉砌的雪人, 尘世软红何时能入得了他的法眼能惹得他纡尊降贵嘘寒问暖。
香香蓦得冷得浑身发颤,心尖又犹如被人掷在炭火上煎烤,一冷一热, 痛得她牙冠打颤,泪珠不受控制簌簌得落。
“啪嗒啪嗒”
顾恩泽抬眸, 望着香香水汪汪的泪眸, 心脏有些发紧, 他抬手想抚去香香眼尾的泪痕“你”
你怎么了,话还未说出口。
“啪”
清脆一声重响。
香香轻轻抽动琼鼻,小肩膀微微颤动, 她凝视着顾恩泽冷峻光洁的额角和他清冽无波的凤眸。
她再难自抑,泪汪汪的水眸瞪得圆溜溜,软嫩的雪腮气鼓鼓, 纤细的泪珠不受控制得微微抽动。
她泪眸潋滟,娇斥道“我是东陵侯的亲生女儿, 你还干嘛搭理我”
说罢,她不待顾恩泽反应, 转身提起裙角跨过了东陵侯府高高的门槛。
顾恩泽幽邃的眸光从微微发红的手背移开, 若有所思注视着香香渐行渐远的身影。
他凤眸明明灭灭,唇角的弧度慢慢拉平,待那一抹藕荷色的裙摆消失在巷角,他启唇低低唤了一声“香香”
这一声似叹似念, 轻得倏忽间随风而逝。
碧绿带着微黄的银杏叶飘飘然落下,歪歪斜斜,慢慢落在顾恩泽的肩头。
正厅内。
“顾郎”柳和薰见顾恩泽转身就走,神色仓皇,提着裙角就要去追,踉跄之下差点踩着裙角跌倒。
“你给我站住”
厅内响起一声重喝,震耳欲聋。
“爹爹”柳和薰愣愣回神,转身,泪眼婆娑、不甚理解得望着怒目而视的东陵侯,轻声喃喃。
东陵侯面色铁青,神色肃穆,目光严厉得扫过柳和薰质问道“你要去哪里”
“顾郎走了,我要去追。”柳和薰被他瞪得心尖儿发颤,仍嗫嗫嚅嚅细声说道。
她不甘心,真得不甘心
明明她是东陵侯府的嫡女,是圣上谕旨点名的卫将军顾恩泽的妻子,就因为她去了郊外养病,便失去了她心目中的郎君,她如何甘心。
“爹爹,”柳和薰定定凝视顾恩泽,泪流满面,咬唇问道“凭什么您让我如何甘心明明御赐姻缘时只有我才是东陵侯府的嫡女。”
她字字如泣血,揪得人心疼,让人怜惜。
可东陵侯此时无半点怜悯之心,香香刚刚听了他的话生气得冲他吼不愿做他的女儿,可他捧在手心里的女儿竟然至此还不理解他的良苦用心。
“愚蠢,愚蠢至极”东陵侯深深注视着柳和薰,失望得摇摇头,目光黯淡,肩膀也一瞬间弯了下来。
柳和薰自是不理解他的良苦用心,她听东陵侯斥她心中委屈更胜,咬着唇“呼呼”得喘气,目光恶狠狠瞪着东陵侯。
她根本就不会去反思是她在圣旨到后,怨三道四、哭哭啼啼,每日以泪洗面,没个几天她便恹恹食不下咽,好似不能活了。
是以,东陵侯辗转反侧数宿,和东陵侯夫人商量着将她送去了郊外养病。
她自视甚高,自不会考虑这些,只会想着她心心念念的郎君飞了。
东陵侯眼不见心不烦,捂着心口坐在首位的大红酸枝如意云纹扇形官帽椅上,眼尾不知何时多了几条细纹。
“哒”柳和薰提着裙角迈开了一小步。
“你给我哪里也不准去”东陵侯陡然转身看着抬步欲走的柳和薰,怒声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