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令月一见那妇人开门,立时便跪下了,顾不得许多,只在地上磕起头来,“许家姨母我也是这康乐坊的住户,我姓阮我家傻舅舅伤了腿,求您叫许大夫去给我舅舅看看吧”
许夫人被这场面惊得忽然一怔,这坊里是有一户姓阮的。这小丫头她也确是见过,模样极出挑,却并不熟悉。可她口中的傻舅舅,许夫人是知道的,人们都叫他阿京。
其实阿京也不是个纯傻的,据说是幼时高热,救治不得,硬生生烧成了小孩子心性。常喜欢在坊口上立着,人高马大的,有些坊里人时常会找他帮忙做些体力活,每每旁人要给些吃的穿的或者银钱做报酬,他都不肯拿,摇头只说拿了家中姊姊要生气。
确是良善的一家子。
许夫人连忙把阮令月拉起来,温声道“姑娘快起来,我赶紧去叫我家老头子起身,随你去。”
阮令月连忙起身,早已哭得泪眼婆娑,哽咽着对许夫人连声道谢。
片刻后许大夫出来了,见阮令月神色崩溃,便连忙叫阮令月领路。
他身旁还跟了个少年,少年因着夜起,满脸的不悦,眼神更是时不时瞥向阮令月,向她翻着白眼。
阮令月在前头提灯引路,脚下几乎带风。
边走边带着哭腔对着许大夫解释,“许大夫,我家舅舅伤处在腿上,瞧着是被人打的。伤口有许多,我见还在淌血,便先上了些止血散,瞧着血是制住了,也不知这般做有没有用。左腿似乎更严重些”
旁边的少年不知为忽然皱了眉,“啧,你现在知道急了,知道哭了,大半夜把别人吵起来忙活。当初干什么去了明知道他傻还叫他到处跑活该挨打。”
阮令月瞬时住了口,她脑中一阵晕眩,此刻她指着许大夫救命,这少年身份不明,她反驳不得。
“闭嘴”安静了一路的许大夫终是开了口,“我教了你这般久,你便是不识医者仁心,也该有为人的起码良善。落井下石,非好人所为”
“阿爹我这不是生气吗”少年也急了眼,“每天夜里头都有人来叫你,昨天半夜里那个胖婶偷吃夜宵撑着了,她家人也非要叫你过去。这坊里都些是什么人合着他们都是人,就医者不是人,不必睡觉”
“住口”许大夫气得停在原地,一掌便打在那少年头上。
少年被打得头一偏,脸上一阵愣。
阮令月见状,生怕耽误了,连忙开口朝那少年解释,“小郎君,我家舅舅的情状绝非那等小事,左腿瞧着是已经折了。”
“还叫我小郎君,你们家到底是做什么的”少年白了阮令月一眼,满脸的不屑,却还是不情不愿的跟着走了。
许大夫见了阿京的伤口时,面色立时凝重了许多。
这伤确是人为,且下手极狠。
阿京本就身强体壮,想要将他的腿打成这样,必是下了狠手的。
少年见了更是说不出话来,他万万没想到,这人会伤成这般。他从前跟着他爹,只见过些小病小灾,从没见过这般血肉模糊的场景。
许大夫正要靠近诊治。
可此时阿京已经失了神志,一看见有人要靠近,就吓得不停挥手反抗,大叫着别打我。
许大夫实在靠近不得,无奈只好叫跟来的少年把人打晕。
可少年早已呆若木鸡,拿着木棍子许久不敢动弹。
阮令月脸上泪痕未干,瞧着情状拖不得,一把抢过棍子打在阿京脑后。
阿京终是安静下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