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郎中吹灯的动作顿住,他耳朵不太好,心里没个确定是不是幻听,就看向正在脱布鞋的崔氏,问,“孩儿她娘,你有没有听到啥声”
崔氏下地松土一天了,累的很,她不以为意,手上的动作没停,“这大半夜的,家家都歇了,哪有什么声音,就你那耳鸣的毛病,瞎听到声音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别想了啊,赶紧睡吧,明儿个还要送娃上学呢。”
徐郎中没吹灯,他走去门口,打算去看个究竟,崔氏嫌他是个麻烦的,“指不定就是角落洞里的蛐蛐,蚂蚱挣着脖子嚎嗓子呢,你也真是的,咋这倔不听话,非要废功夫。”
嘴上虽然埋汰数落着,崔氏却又将布鞋穿好,拿了件衣裳披着,取了油灯,跟在徐郎中后面陪他去看。
徐郎中取下木头梆子将门打开,看向静悄悄的院里,看了一番,“真没人啊。”
崔氏将油灯往前一举,“看清楚了啊,院子里是真没人,鸡都回窝了,哪里有声儿,你说你不确定还没法睡了,毛病。”
徐郎中掏掏耳朵,他心里仍然不觉得这是自己耳鸣出现幻听了,刚刚那个声很大,就像是有人在喊自己。
崔氏摇摇头推他去睡觉,自己在后面关门,才摸到门,何遇已经冲进他家院子了,嘴里大声喊,“徐叔,你快给阿娆看看。”
徐郎中看着急吼吼抱着长娆跑进来的何遇,一拍大腿道,“我就说有人在喊我,说给你听,你还不信了。”
崔氏呆在原地,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的一幕,难以相信的指着院子里的那个人,“何遇”
“别担心,你媳妇儿没事儿,她是因为起风疹子,没处理干净,残留的风疹源,引起的发热,你婶子已经拿了蛇痢草去煎药了,喝下就没事了,你媳妇年岁小,平日里还是要注意一些,按时休息,别让她太劳累了。”
何遇在一边连忙点头,“徐叔说的,我都记下了。”
蛇痢草这味药徐郎中家里有,他把了把脉,扒着长娆的眼皮子瞧了瞧,就赶忙叫崔氏去熬药了。
大河村就徐家一个郎中,谁家要是有个不舒服的都找他,夜里上门求医的人多的很,崔氏也时常替徐郎中熬药,日头久了,动作也很快。
很快药就熬好了,崔氏倒在碗里端上来。
何遇将长娆抱在怀里,让她坐在自己的腿上,脑袋靠在自己的膛前,对着崔氏说了声谢谢婶子,崔氏受宠若惊应了,将药碗递给他,自己也在旁边坐下。
她看着何遇紧张兮兮的模样真真不习惯,何家的混小子眼高于顶,什么时候端端正正的喊过自己一声婶,崔氏打心眼里觉得这事就像是在做梦一样。
崔氏一双眼睛止不住的打量着何遇,何家小子当真长得俊呐,十里八乡的,到他这个年岁的人都差不多,但大多数都是相貌平平,偶有几个长得不错的,在他这里一比也统统败下阵来。
没有谁能塞得过他的样貌,同样的也没有谁盖得过他的风头。
他离乡的这些年头混的很不错啊,身上衣裳裁剪的料子看起来平滑细腻,质感上层,若在布庄裁这一身衣裳必定少不了几两银子。
况且,村里的人谁束得起冠,不都是一根灰布带子绑着。
何遇抱着长娆跑来的急切,徐家离何家有些距离,他约莫心里太急切了。
赶脚程来的很快,一切不停歇的那种,天黑不清路,受泥石路的颠簸,原本束在冠里的发,也松松垮垮歪了,脑后更是散落了一束。
他自己或许也没有注意到,一双眼睛只小心翼翼的顾着怀里的长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