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内有人。
念头刚起, 一只纤纤素手将帘络掀了起来,昏光中露出一张巴掌大的小脸, 正是薄若幽,霍危楼暗沉的眼底明光簇亮,带着些惊喜意味,“竟未归家”
薄若幽扬着唇, “我在等侯爷。”
霍危楼抬脚上了马车,他今日在宫中逗留日久,无论如何没想到她竟在外相候, 待落座时,却已反应过来,“程先生告诉你了”
薄若幽面上笑意浅淡了些, “义父说了,侯爷明日要离京。”
霍危楼握住她手, 一时未语,此事他早已告知于她, 如今也不过是计划到了跟前,无从更改,他禁不住拉她入怀, 宽厚温热的手掌在她腰背上轻抚,“程家的事已定了,明日便会下诏书,程家旧宅当年抄家后已赐与别家,此番陛下会令内府在长寿坊新寻一处宅邸赐下,还会赏赐颇多金银,他本有意令程先生再入太医院,却被程先生婉拒。”
薄若幽低声道谢,“多谢”
二字刚出口,霍危楼轻轻捏住她下巴尖,“我说过什么”
薄若幽记起来,“侯爷说我不许我言谢,那好,那我便不说了。”
霍危楼眉眼舒展开来,手却不愿收,她面上肤若凝脂,吹弹可破,指腹落上去,娇柔软嫩,他甚至不敢用力,生怕指腹薄茧刺疼了她,而她明眸善睐,鼻若琼胆,尤其这近在咫尺的朱唇,呵气如兰,柔润诱人,霍危楼指腹忍不住往上,在她唇角轻拂。
薄若幽立时红了脸,而他目泽微深,迫人的紧,他喉头滑动一下,见外头金乌引入层云之后,终是道“等了这半日,我们先去用膳。”
马车辚辚走动,未曾回侯府,直往东市去,车里霍危楼揽住她腰身,亲近的将她揽在怀中,他身上热意迫人,薄若幽心跳的有些乱,想着他明日便要离京,便将羞怯压了下来,霍危楼沉吟片刻,“明日离京,至少要三月光景,此番我不带福安,若遇着难处,你去寻他,鸿儿的毒,我亦放心程先生,你若得空可多去府中走动。”
此言令她心头酸软,不舍梗在喉头,无声的点头应了。
霍危楼仔细看她,见她长密眼睫轻垂,乌瞳沉郁无光,离愁分明,忍不住捉住她手在唇边啄了一口,薄若幽顿时嗔怪看他,霍危楼方扬唇,“舍不得我”
薄若幽面生红晕,目光移开不看他,“我等侯爷归来。”
霍危楼一听此言气息便乱了,跟随他的人无数,等他归来的人却不多,他揽住她纤腰,沉声道“西南闹得动静不小,此去是一场硬仗,否则我要带你同往才好。”
薄若幽转眸,眼底忧切分明,霍危楼忍不住抬手抚她眼尾,当初青州见她,便是这双眸子先令他起了意,十六七岁的小姑娘,在雪里跪了半晌,对着他武昭侯,却无怨无惧,心性坚韧的男子他见的多了,这等女子却是少见。
这双眸子总似静湖无波,专注时似腊月天藏碎冰,安然又烟笼雾照叫人看不真切,可越是如此,他便越想在其中看到自己的影子。
霍危楼扯唇,“我是怕你跟着受苦,可只我去,再大的乱子也算不得什么。”
薄若幽便道“不敢耽误侯爷差事,只是怕侯爷遇着不顺。”
“你在京城等着,不顺也要顺。”他抬手抚了抚她绸缎般的满肩鸦青,“我得早些归来。”
薄若幽眼底漾着细碎波光,好似会说话一般令他心驰神摇,他深吸口气,兀自掀开帘络去看外面街景,马车行慢,天光早已昏暗下来,夜色将至未至,街边楼宇亮起煌然灯火,霍危楼握紧薄若幽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