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脸上神色稍微好转了一点,“你去放她出来吧。”
当日傍晚,在跪了四五个时辰后,桓微被从祠堂中放出。
李夫人亲去接她的,眼瞧着弱骨纤纤的少女双腿战战站都站立不稳,心疼地掉了眼泪。嘱咐采蓝采绿扶她回房,服侍她沐浴后,抚着她乌黑一头秀发柔声却坚定地道“皎皎,这件事,阿姨定会让沈氏付出代价。”
桓微倒是没什么。自此之后,母亲再也不能、也不会随意地揉搓她了。就凭这一点,她也得感谢沈氏呵。她只是有些担心和亲的事。
李夫人走后,她支撑着从床上坐起来,唤采绿“这几日你去外面打听打听,看谢郎君去了没有。”
采绿挂满担忧的脸上现出一丝为难,“女郎”
她一个女郎的贴身婢子贸然出府打听,若事情传到主上耳里
桓微淡淡一笑,“你尽管去吧,或者,你明日去阿兄那边,请他帮忙。”
自从被丫鬟傅母背叛过一次后她便格外留意身边人的忠诚。采蓝采绿是同她在历阳死里逃生出来的,她只信她们两个。
采绿恭声应了,桓微又看向跪侍在旁眼泪汪汪的采蓝。采蓝年纪尚小,还是小孩子心性,犹在为她被罚跪而伤心愤懑。见她一眼瞥来忙擦了眼泪问“女郎有什么吩咐吗”
“你去帮我把糖还有那边柜子里的小盒子拿来。”
女郎说的是今日晌午回家途中谢郎君给的糖,采蓝很快将糖取来,又依她吩咐,从妆奁的抽屉里寻出一枚巴掌大的雕花忍冬纹木匣,上面落了锁。
桓微把匣子打开,里面只放了一枚小巧的竹哨,朴实无华。她面上怔怔地将竹哨取出来,奉在手心略看了一会儿,吩咐采蓝“把这个拿去扔了。”
采蓝懵懂“啊”了一声,她见女郎存访得如此仔细小心还道是何珍贵之物呢。采绿眼中微微一闪,俯腰恭声答“奴去吧。”
桓微点点头,将竹哨放到她手里转将饴糖放进了盒子,交给采蓝道“放回去吧。”这一回却没有落锁。她语中带着如释重负的轻松,一点异样也听不出来。采蓝惊疑地同采绿互看了一眼,服侍着女郎躺下,皆出去了。
房中重归寂静,错金博山炉中清香袅袅。桓微闭了闭眼,一滴清泪自雪颊滑下,泪痕红浥鲛绡透。
没有人知道,她其实骗了母亲。
她说她没有做出任何对不起桓家的事,但实际上,她虽没有同燕持淫奔,却实实在在地对他动过心。桓家祖上也是出过大儒的,她从小学的是儒家的“克己复礼”之说。婚姻是父母之命,怎能动情从这一点上说,她的确对不起桓家。
说他叫燕持,其实并不准确。他说他出自洛阳容氏,单名一个衎,字燕持。容家没落后,他拜在豫州刺史膝下做了义子,以字为名。他从来没有对她说过喜欢,直到最后分别也没有。只是替她挡了长兄的箭,望着她的眼睛说,再给他两个月时间,他一定会回来娶她。
再然后,江面上有船来接他,他负伤跳入芦苇丛中,负水逃走。
如今两月之期已过,她却要被父亲嫁去江北和亲,必然是不能再等他了。且她已经答应了谢家郎君,她是重诺之人,不可能再等着他。
他不曾允诺过她什么,她也从来没有答应。
她闭上眼沉沉睡去,于这一夜,梦见蒹葭苍苍白露为霜。
次日,桓晏派遣武婢出门打探消息,自己则绕到妹妹的院子里来,开门见山地问“沈氏的事,你是怎么打算的。”
桓微托病在家,又向庾皇后告了好几天的假,正在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