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姊言重了。”李夫人莞尔,妍丽如夏花初绽,“谢家宝树,偶有黄叶;青骢俊骑,小疵难免。知好色而慕少艾,这是人之常情啊。”
“再说女郎出生时,夫主不是便想与谢使君结亲吗女郎的小字还是谢使君取的罢依妾看,这正是姻缘前定。”
听她提起往事,庐陵神色微微一凝。当初她生下桓微时,傅母抱着去请老奴取名。老奴正与谢琮对坐饮酒,盯着食案里的荠菜饺也不抬地吐出“饺饺”二字。倒是谢琮言婴孩玉雪可爱,不若将“饺饺”改为“皎皎”,取左思娇女诗“吾家有娇女,皎皎颇白皙”之意。还说将来要聘给自家小郎,才让她不至于那么难堪。
纵然她与桓泌怨恨相憎半生,却也不是一开始就冷了心的。
送走谢氏使者后,庐陵又命人将桓微叫了来,问她道“谢家今日前来提亲,你有何想法”
自回京后,桓微只同母亲说过一回话,更没得过什么好脸色。如今她明显心情不错,倒令桓微怔了一晌。她黛眉微敛,柔顺地答“婚姻者,父母之命。阿母决定即可,儿并无异议。”
她一身雪色曲裾,挽着垂鬟分肖髻,头上只有简单的玉饰。乌发如云,皓齿明眸,身形袅袅,纤腰娉婷,映空月色一样的秀美。落在庐陵眼中,却反生出不悦来。
她微微冷笑“并无异议也是,你既在荆州丢尽了脸面,如今有人肯娶已是万幸。只是谢氏门风清正,何必祸害好人家的儿郎,本宫实在替你害臊。”
却是在指责女儿与谢郎君有私,才会有建春门下的当众提婚。
李夫人闻言大骇。桓微跪下来道“回母亲,儿与他只有数面之缘。实在不曾”
“不曾不是你勾引在先,人家平白无故地丢这个脸”庐陵梭然一掌拍在案上,怒不可遏。
当日建春门下的事,便是因大雁夺她钗环而起,可总归是她自己跑去的
桓微一怔,事出有因,但她如何能解释赠帕之事,只得无声默应。庐陵霍地变了脸色,“出去抄女诫二十遍”
桓微低头福了一福,依言出去了。
采蓝采绿候在廊下,见女郎毫发无损地出来,都松了口气,忙跟上她往回走。
主母为人严苛冷厉,头一回见女郎,不顾她落水受了惊吓也要罚去祠堂。采蓝采绿是着实害怕这个主母,生怕她又苛待女郎。待离了正房,进入园中,采蓝忍不住问道“女郎,主上不曾为难您吧”
采绿轻轻乜了她一眼,示意她不可妄议主人。但采蓝忧主心切,根本没顾上。
桓微脚步一停。
她眼底浮着一道残红,纤白的指头紧紧攥着绢帕。
都是那姓谢的害她的
她紧紧抿一抿唇,将眼底那股子酸涩泪意憋回去,摇摇头继续往回走。
玄鲤翻上碧瓦朱甍的桓家院墙时,看见的便是倾世之貌的女郎含嗔颦眉、风露清愁的模样,心中一荡,几乎从墙上摔了下来。
瞧惯了桓氏女清冷不食人间烟火的模样,眼下方知,原来她含怒颦眉的模样也如此动人。
两相视线对上,二婢大骇,玄鲤忙道“姐姐别喊我,我不是歹人”
采蓝展臂护在女郎身前,怒喝“谁要同你调嘴弄舌你这歹人,干什么倚在人家墙头,要毁人名誉”
眼下虽说民风尚算开放,但高门士族中最是忌讳偷香逾墙一类的事,主上又一向不喜欢女郎,若此事传进主上耳朵里,可还了得
所幸园中僻静,凤尾森森,龙竹细细,并无半个人影。
桓微瞧清是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