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啊”他沉吟片刻,突然笑出声来,“只需要付出这种程度的代价,让人安心多了”
起初是虚无。
从四肢开始麻木,到胸腔、到头颅,他就像被沼泽吞没的落难者,无论怎么挣扎自救,最终还是被泥浆一点点蚕食尽所有感官,不得不随波逐流沉溺进漆黑的夜里。
也不知过了多久,或是须臾一瞬,或是已别经年,他被黑水浮沉到天上,掉进古老的月里。
他笼在月光下,只着了件单薄袍子,在竹林中漫无目的夜游,偶然听见呼呼风响,寻寻觅觅倘过重重竹叶掩映的幽径,走到小潭前。
他看到潭对岸的挥剑到浑然忘我的男人,也不曾出声打扰,兀自寻了块干净石板坐下,又将灯笼熄了放在身旁。
他也不懂刀式,只单纯觉得刃上映转的漆黑月轮锋锐到绮丽,便就是死记硬背也想将它刻入脑里它、更因说是他,傲然高洁的月生在男人的脊椎,便有源源不断的皎白清晖在他脉搏中缓缓流淌,白日或许还看不分明,直到卯时,你才会惊觉这是何等壮阔的盛景,月辉盖过太阳、从水面缓缓升起,而后高悬云空,浩瀚万里,降满天甘露霜霖,赏万物一口喘息,成就人间追寻的辉夜姬幻影。
这是永夜,白衫医师怀揣永不可抵又追悔莫及的痴念,静静望着这处被岁月遗失的角落,日升月降定格的瞬间。
入目是冲天的火海,金像菩萨享着供奉烟雾,含笑的望着门外血海尸山。
他不知觉的凭本能挥刀,满轮的刀光流转猩艳,诡丽的血月由炼狱升到人间。
“哀川,你负责后面。”向来寡言的男人这么说,让他不得不回过神。哀川惑想起来了,他们是来调查一宗传闻,传言自从山下某个村落着火后,这座废弃已久的庙宇每到夜晚就会响起凄厉哭声,附近村庄失踪的人也在逐渐增加,据说也曾有大胆者白天时成群结队来这一探究竟,却都有去无回,有人说是山匪横行,有人说是冤魂作祟,主公判断这座庙潜藏着至少拥有下弦实力的鬼,便派临近的他与水柱一同前往调查。
他当时是怎么说的来着
“能在白天作案,九成可能是人为。”
“也不排除是鬼。”黑发男人言简意骇补充。
“是啊,如果是鬼,”他笑应,眉眼透出少年人的意气风发,“一只用幻境抓人的鬼。”
“为什么是幻境”男人显然对这过于自信的定论抱有怀疑,哀川惑看着他,反问,“能让鬼怪白日出没,如果拥有这种能力,水柱大人觉得鬼舞辻无惨会放它出现在这里吗”
庙里果真藏着鬼,还不只一只,尖声桀笑着共食人肉。现在他们知道那群人白日失踪的原因了,才踏入庙里,青天白日瞬间被黑暗吞没,众鬼环绕、那只眼里雕琢下弦四的美艳鬼物翩然起身,向他们曼声笑道,“欢迎来到妾身卧房。”
宛如号令,随她话音掷地,群魔乱舞,众鬼向着他们一拥而上
可在绝对的实力面前,数量占不到任何优势。
富冈义勇步伐未停,拔刀,挥刃的残影挽出狂澜万丈,眨眼间,就将各类奇形怪状虚虚实实的头颅甩在后面。
哀川惑自然也不甘示弱,出刀的轨迹奇诡莫测,却又圆滑自然,好像刃端绽开无数漆黑的月轮,宁静的、也不容抗拒的将他们脖颈划开。
一切发生的太快,还没等女鬼反应过来,他们的刀锋已经一前一后逼近「下弦之四」的脖颈,眼见着富冈义勇的刀就要触及,她的颈子竟突然折成180度柔软前屈,瞬间,浓稠的黑影吞没视野,只剩破空声致命尖利从前方袭来,哀川惑来不及顾虑,猛然吼道,“退后”却脚步未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