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寿得令下去, 不多时便率四名黄衫药人将毒人抬进了水榭。
与毒人一起来的, 还有欧阳锋。
曾九两年不曾见他,冷不丁一瞧见还怪喜欢的, 嫣然道“去年整年我都不在, 你没送毒人来罢送了我也不认的。”
欧阳锋见她白纱轻裹,赤足如玉, 踝上赤金细铃犹自轻颤作响, 久别之下心中顿生情热,但听了这话, 一盆冰水兜头浇个透心凉, 爱恨交杂之下, 不由冷笑一声, 道“难道我会不知道你么放心, 去岁压根没有送人来。”
二人这一番说辞,还起于多年前的一个赌。
那时曾九正和他蜜里调油,欧阳锋一次久居叁星谷不去,二人耳鬓厮磨之间,不免顺理成章的发生了点甚么。云消雨散之后, 欧阳锋心中餍足, 便又提及嫁娶之事,却不料曾九仍不肯答应。欧阳锋又惊又恼, 更兼不解, 便即拂袖而去, 心想曾九既已委身于他, 若长久不见他再来,必会心生慌乱,服软听话。然则在白驼山庄等了半年,叁星谷一点消息也不曾传来,而他愈见不着人,心中反而愈难忘怀,有心强取豪夺,奈何姓曾的小丫头片子本事不小,这事办不成。
不甘之下,他便无奈去信,问她到底要怎样
曾九便回信,与他约了一个赌斗。这赌也十分简单,就是令欧阳锋每年给她送一个中毒的人来,若她解不了那一种毒,那么便认赌服输,嫁给他做老婆。
这一个赌局绵延经年,到如今不知几番春秋冬夏,曾九仍然还没有输。
话说回当下,曾九歪头凝视着欧阳锋,瞧出他心情陡然坏了,便有心哄一哄他,笑道“大哥哥,你过来我身边。”
“大哥哥”这三字,曾九已多年不叫了。
欧阳锋瞧出她意图,心中一动却不理会,淡淡道“毒人到了,你且瞧瞧这毒罢。”
曾九却一眼也不望那毒人了,只温柔地瞅着他,娇慵道“我不要,我只想看看你。”
如此厮磨到黄昏时分,侍女才悄声进水榭换了冰盆,又将帘幕内外的折枝烛灯点亮。
曾九午睡醒来,侧躺在玉枕上,捞起欧阳锋一绺微卷的长发编小辫玩儿。欧阳锋闭目养神,也不管她,半晌才捉住她手腕,指尖搭在她脉上。
曾九啼笑皆非,道“怎么你白驼山医中圣手,才半天就能号出喜脉啦”
欧阳锋受她嘲讽,也不恼火,徐徐反嘲讽道“我是瞧瞧你出去两年没个人影,是不是与谁胡混去了。”
曾九闻言,左足一伸欲将他踹下榻去,似笑非笑的嫣然道“你算是猜对啦,大约得与百八十个人胡混过,可惜你欧阳锋管不着。”
欧阳锋抬手攥住她踢来的足踝,气得笑起来,睁开眼便要翻身按住她,曾九微微使劲拽了他头发一下,嘻嘻道“当心我把你揪成一只秃毛鸡。”说到这里,忽而想起洪七将梁子翁头发根根拔光的事来,顿感乐不可支。
欧阳锋支肘在她身上,捏住她下颔摇了摇,问道“笑甚么”
曾九道“笑秃毛鸡。”觑见欧阳锋神色不妙,又娇滴滴道,“我说我说,我想起在辽东遇见的一个乞丐,可有意思啦。”
天下的乞丐成千上万,欧阳锋焉会从秃毛鸡想到洪七身上,便道“你在辽东呆了一整年”
曾九道“怎会我去中原玩了一圈。”说着又想到了红煨肉,馋虫便蠢蠢欲动,推开他从榻上坐起来,唤侍女来穿戴了新衣裳,道,“我馋了,今儿自己下厨做菜吃。”
欧阳锋不无不可的“唔”了一声,凝望着她收束身上纱裙,人却偎在榻上一动也不动。曾九回过头来,瞧他懒洋洋的,便笑道“你那武功练成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