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一落, 温鸿微微一怔, 然后别开眼,神情有点被戳穿的难堪。
但他含糊地回避过去, 似乎打定注意, 屡教不改, 也没有认错的意思。掌心握着那朵永生花,像握着一颗备用的小心脏。温鸿看着郦晴坐下来,把永生花的小玻璃罩推了推,轻轻推到他手心更里边,护地更周全。
空气间忽然有种凝滞的安静。
“我救了人,该有什么奖励吧, ”温鸿把手臂枕在脑后,目光散漫, 眼神追逐着窗边透进来的光线,“慰问金什么的,你替你家那位出一下吧。”
大大方方地“索赔”, 应该会让人松一口气,总好过不清不楚地拖着她,逼她愧疚、怜悯、补偿。
“不是已经给过了吗”郦晴抬头一笑, 看向他手中鲜妍精巧、永不凋谢的永生花,“最后一个剧本,给你留了一个角色,镜头很少”
“养好伤之后,你接吗”
温鸿醒来之后, 的确想过点卑劣而蛮横的要求。比如,我救了他,你爱的人,作为报答,你吻我一下吧,轻吻,深吻,蜻蜓点水一下也勉强算。
再过分一点,他可以上挑着眼皮打着架势腆着脸,一副刻薄的模样要求她你爱我一下吧,发挥一个合格尽职的演员天赋,随便地爱一下就行。
演多久都随意,什么时候收回这点爱也由她。
但温鸿没想到郦晴会说,她给他留了一个角色。在她慎重对待、挑选了剧本、准备潜心演下去,摘到一枚影后桂冠的电影里,她给温鸿留了一个角色。
戏份不多的小小角色。
换句话说,也不过是做配罢了,但温鸿甘之如饴,他几乎直起身来,要按下床边的应急按钮,问问医生什么时候伤口才能好全,好了一半能出去演戏吗应该能的吧,不会演到一半就中途,就突然血流如注地死掉吧
“接,我接。”温鸿谨慎地措辞回答,生怕郦晴对其中的字眼产生什么误解。
这大概属于他人生最坦诚、简洁地表达自己的时刻之一了。
“好好休息,好好养伤,我已经跟导演商量过了,”郦晴最后拿起半颗削地干净、露出雪白果肉的苹果,递到他嘴边,缓声说道,“就是等到电影结束也没关系,迟导会等着你。”
“等着你补拍那个,专属于你的镜头角色。你之前给他投的录像,迟导都看过,很满意,一直想让你参演。”
“”温鸿讷讷地咬着苹果,心里残存着不可思议、受宠若惊的感觉。
这感觉当然不是对“满意欣赏自己的迟导”的,那录像是在遗孀的诗期间,温鸿心存不甘,把自己的演绎片段发给导演的,前几天他还挂了迟导的电话,简单粗暴地拒绝了对方的邀约。
他现在只想接跟郦晴有关的戏。
居然得愿以偿了。嘴里漫开清甜的果香,温鸿想,他现在这个处境,很适合两个绝妙的成语
否极泰来。苦尽甘来。
不过温鸿看向自己穿的病服,脊骨消瘦,显得空荡荡的,上镜会好看吗他立刻意识到什么,忙紧张起来,托郦晴把桌上的双面镜递过来。
这一看,温鸿不说话了,盯着看了很久,好半天,才开口。
“怕是要辛苦化妆师了,”底子还在,但脸庞蒙了层阴雾似的,神色郁郁,不很出彩的样子,温鸿皱眉看了一会儿,然后抬眼问道,“我的角色是什么”
上午过了一半,郦晴看了眼墙面的时钟,站起来,告诉他“我的角色是一个患有精神分裂症的卧底女警,后期变节,你是我的一个隐藏人格。”
“明天早上我会过来,把剧本带给你,我还有行程,先走了,好好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