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保护她、掩盖她的存在,三枝殿下达了紧急远征的命令,还大费周折改动了早已上交到政府部门的本丸要志。
于是他们便成了现在这个「卸任通告下放之前就已经出行」的远征军。
三枝殿要卸任,这是池棠花了整整半月余才勉强放下的心结。三枝殿说这绝不是永别,得空便会回来看她,她也相信殿下定不会食言。
但
但这可是他们能与主殿最后相处的时光啊。
池棠一想到这里,被沉默的旅途蹉磨了数日的心情更加内疚而重乱。待督查官离去,再度回到本丸,届时将位已易,一切都尘埃落定了,而他们六位付丧神却连道别的机会都
这毫无疑问,是她的错。
久未修剪的指甲刺入肉中有种让池棠得以清醒的疼痛,清醒地思考这么多年来的一切。
她有一瞬间甚至自问当初为什么会出现在本丸中,也许没有她三枝殿就不会卸任,原来的本丸不会毁于火中,当初满地的碎刃更无须她横插一脚。这几年下来,她根本一无是处。
更承担不起像是国广大人这样平静的问话与守护。
金发打刀置于她腹前执缰的手背上,蓝色的护甲豁开了一道极深的口,直接穿透过去能看到被刮伤的红痕。昨日行经悬崖,颠簸中,是他一把拉住了差点坠马的她。
如果不是有甲装抵挡,那伤口必定极其骇人吧。
又在看他的手。山姥切默默看了身前的人一眼,须臾,开口说道“现在说这些也于事无补。”
“还是早点进城,发送信号把探路的清光和安定叫回来先吧。”他的发声似乎让大包平有些诧异,但太刀也没有多加纠缠。
事到如今,确实说什么都没有用了。
他回过头时,下移视线,瞥了一眼那个与同僚共乘一骑的女人。
她依旧自出行以来那般安静地垂着头,不言不语。一切仓促,所有事物从简,她也终于褪下了主公赏赐的姬君般的昂贵装束,除了耳前的削鬓发,箱岛田髻上也仅插了一柄櫛。
上身雾蓝无地小袖,下着薄红绫纹平绢裳袴,脚上是简单的编织绪太。没有了往日的束缚,腰线便下凹,显出惹人遐思的身段来。
此刻昏黄的夕阳之光快要落幕,打在她的侧颜上,使睫毛拖出长长的阴影。
模样勉强看得过眼吧。总之,像这样一个弱到不能再弱的女人,别说他大包平,日本刀中的最高杰作,任谁看到,都无法想象她会有如何竭斯底里的一面。
但就在那日,得知主公要离任时的她
算了。
就在太刀预备转移视线的一瞬,恰巧就抓住了她微微抬起的目光,大包平清楚的看到她怔了怔,随后瞳中漫开难以察觉的恐慌。
“啧。”他下意识就蹙起了眉,犀利的银色眸光紧盯着她。
一直看着大包平的山姥切也皱了皱眉,随即一言不发,扬鞭挞马,径直超过了他的坐骑数米,才缓缓勒停。
前面不远是微微侧过头来的宗三左文字,一身繁复的法袍袈裟,樱色长发随着风微微扬起些许,手中是深红色的刀侟。他没有兴趣再施加压力给头埋地更低的人类,驱马前去,对着为首的长谷部道“我们该启程了吧。夜,不远了。”
“嗯。”长谷部应下时,没有看池棠,而是望了国广一眼。
山姥切先是愣了愣,才反应过来,轻声开口,“抓紧一点。”
“嗯。”她的回应很小声,双手却只是紧了紧马匹垂下的鬃毛,他只有换个说法。
“抱住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