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黑,意识还残留着,却难以视物。
她茫然地微微启唇,有滑腻黏稠的液体从口中溢出,流到了她的手上。
一室的静谧,楼下没有再传来声音了。
池棠跪缩在地上,一头青丝早已杂乱纠缠,她紧咬着牙根,良久才逐渐恢复视觉。她无力回到床铺,勉强挪动着,虚弱地靠在墙根,无神地望着还在燃烧的烛火。
啊她想起来了,昨日火场中,被她遗忘的正是髭切大人和膝丸大人形同陌路的神情啊。
池棠哂笑一声,用棉被裹紧了自己,看着露出来的脚尖发呆。忽然后颈被柔风抚过,她迟钝地偏头看去,原来身侧正是一扇微开的小窗,角度很小,以至她才发现外面早已红日三竿了。
她不由抬起手将木撑杵直,趴在大开的窗户上,让仿若久违的艳阳笼落下来。
她看到了远远的山,小小的平房,耳畔有翠鸟叽喳、耕牛哞哞的声音。她眷恋地凝视着这被框住的一方景色,掩去思绪的黑眸里投入了日光,鼻尖是外界清新真实的草木气味。
她恍惚意识到,自己已经失去这些太久了。
久到她都快要忘记自己曾平凡入世,如芸芸众生。
迷忽间,好像听到了一串银铃般娇娇地笑声。
池棠愣住,仔细辨认后,她知道自己并没有听错。小孩子玩闹时的欢声笑语,还有不规整细碎轻快的步伐,越来越近。
她不由得想要起身,努力去看,只是想要看一眼
“哗”身后的纸门被无征兆打开,池棠吓得一抖,回望过去,只见灰发的付丧神站在那里,抬头望过来时也愣住了。
没有人想到池棠会这么快清醒。
长谷部看着她只敢与他对视一秒,便即刻移开了视线。门窗对流,风一下将烛火吹熄了,但他依然能看的真真切切,无论是半对着他,缠满了绷带渗出血液的裸背,还是那只向着窗外伸到一半,却因为他的到来戛然中断动作的纤手。
一半入了光明,一半还掩在黑暗,就像被困在牢笼里的雌蝶。
“”长谷部的紫瞳不由得沉了沉,看着她唇下狼藉的血迹与脸颊上干涸的泪痕,踩着榻榻米稳步向她走去。
毫无防备地池棠立刻吊起了心,双眼无助地落在地上张望,紧捏着胸前的棉被,往墙角愈加缩了缩。
“你你不要过来”
长谷部皱了皱眉,脚步都没停。随着他越走越近,他发现女人恐慌更甚,如果源氏二人在场,一定可以认出,当她在火场看到他们时,也是如此抗拒而悲惶。
“不不要”
长谷部的身影可以完全将她笼罩,极强的压迫感几乎让她窒息他俯视着她,觉得这样才好。
害怕、不抵抗就对了,听话臣服才不会拖累到他们。
今日一早,三枝殿就不顾众臣的反对,带着狐之助独自穿越灵道了,虽然不知道具体去做什么,但他觉得泰半跟眼前的女人有关。
想到这里,长谷部不再与她僵持,那些躲闪和抵抗在他眼里如若无物,他一把擒住了她那只微抬于窗棂的手,瘦小到他可以随意一掌掌控。
她想挣扎,根本就行不通。
原本仅存于指尖的那点阳光,也被他五指捕获,按压着牵引回笼中。
孩童的嬉闹渐行渐远,蝴蝶扑棱着翅膀,失去了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