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诗兰的字摊儿前人满为患,叫好声一阵高过一阵。大街小巷满坑满谷全是来看苏诗兰写字的人,尽管这其中许多人都不认字,压根儿看不出苏诗兰的字写得好不好。
过大的叫好声不过是捧杀。哪怕苏诗兰只出一次错,只写差了一个字甚至只是没写好一笔,她周围的人就能用压力把她给杀死。
如此环境之中,苏诗兰运笔挥毫依旧很稳。
人人都当苏诗兰是心性坚定,却不知她的坚定全系于傍在她身边的沈路一人身上。
说实话,苏诗兰前几日是真的被说着“利用我榨干我”的沈路给吓到了。这些天她一见到沈路就感觉不自在,连话都不会说了。
可沈路对她的态度从未改变,甚至她有意疏远沈路,沈路也只是微微苦笑,顺着她的意思不靠她太近。
如此一来苏诗兰反倒对沈路十分愧疚人家沈公子从头到尾就没害过她。不仅如此,人家还总在帮她。她至今都没找到机会报答沈公子,这也就罢了。她怎么能因为沈公子说话的风格比较比较特殊,就有意疏远人家呢这可太不厚道了。
把沈路的危险发言当作是沈路特有的语言风格,认定沈路没有坏心思后苏诗兰对沈路的言行也就没什么接受障碍了。
而一旦接受了沈路的言行,苏诗兰发觉有沈路在自己身边就是一件特别有安全感的事情。
沈路在她做事是总是很安静,他会把自己的存在感压低到不会影响她的程度。但他的袍角一直都会在苏诗兰的视野里。任何时候,苏诗兰只要一抬头,就能立刻看到他的背影。
像是被那个背影庇护在了世界上最安全的地方,苏诗兰无论写什么都能放宽心。是以她每每提字都能进入一种玄妙的境界,这种境界里世界上唯有她与沈路二人。也因此周遭完全影响不到她书写。
古往今来,别说是李朝这一个朝代了,就是前朝、前前朝也没有出现过万人空巷,只为一睹某人挥毫之姿的事态。但苏诗兰做到了。
她手中那支湖笔宛若有灵,游走过处无不是一片惊艳。更令人赞不绝口、惊艳难以自持的是那无人可仿的字迹所写下的并非单纯的风花雪月、爱恨情仇,其中更有金戈铁马奔腾咆哮,山河百姓市井民生。
宁诗画指下的弦“噌”一声断了。
坐在仅有两人,其中一人还面露不耐的诗社里,宁诗画眼眶红红地捏住了自己被断弦划破的手指。
为宁诗画指点琴技的长眉琴师掀开眼皮看了宁诗画一眼,见宁诗画没有包起手指再继续的意思,便道“今日就到此为止,你先下去包扎吧。”
“是”
宁诗画依言退下。她疾步走到诗社门口,却见她的大丫鬟还在魂不守舍地看着外头,丝毫没有意识到她已经从里头出来了。
宁诗画当然知道这个大丫鬟这样出神地看着外头是在想什么。她是在想她以前的主子。
想起喜堂上那个一把扯掉自己盖头,面容娇艳神情却比男子更加坚定的女子,宁诗画瞬间委屈。
苏诗兰、苏诗兰,又是苏诗兰人人都只在乎那个苏诗兰
清和明明已经与她开始走三媒六聘的过程,他眼中却没有自己父亲倒是说她比那苏诗兰好百倍千倍,可父亲挂在嘴上的不是她这个更好的女儿,而是那个被她叫作“逆女”的女儿
就连其他的苏家人他们在父亲的面前对她尚算亲昵,到了父亲身后却是一个比一个的尖酸刻毒
哪怕她让院中的丫鬟家丁不要拘礼,待婆子嬷嬷们都如同真正的长辈,这些下人也不念她半分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