纵观马元生的前半辈子,你会发现这几乎就是现代人鞠躬尽瘁的典型之一。
马元生今年四十五岁,一个男人最尴尬的年纪。身后是年轻人在努力地追赶,前方是还要十几年才能走完的退休路。他就像一条架在烧烤炉上的鱼,翻来覆去都是烈火焚身。
他十六岁出来闯荡社会,当过瓦工、做过木匠,干过烂仔、入过传削。最后在扒火车回家的时候遇见了现在的贵人杨建民。
二十几年过去了,马元生依然还记得当初他们相遇的场景,一身煤炭味的他碰见蹲在田埂边吃包子的杨建民,一边看一边往前挪,最后被杨建民给叫住了,分了他一个,还亲自开车送他回家。
马元生没有家,他带着杨建民这里、那里的兜了一圈,最后又回到了他们相遇的地方。
然后杨建民就把他带到了茶叶场。从一个采茶叶的小工开始,没日没夜的干活、学习、干活、学习,爬到了今天的地位。
他甚至可以自豪地站在茶叶场的面前告诉所有人,这里百分之八十的电路都直接或者间接的和他有关系,他闭着眼睛都能找到每一个灯的开关在哪里、每一台设备的开关在哪里、每一段路面的水坑在哪里。
这里就是他的家,这里面的老员工就是他的兄弟姐妹,他一直用心的维护着这个家,直到有陌生人闯进来。他们对着他的朋友指手画脚,有时候还骂人,还把人给逼走。原本和谐美满的家庭一下子变得乌烟瘴气。
他们说这叫改革。
这改的哪门子革这是毁灭
他们就像一群强盗,闯进人家家里来拿吃拿喝,这还不算,他们还把原本这里的主人给赶出去,把房子给霸占了,这就是他们的改革。
改自己的运,革别人的命。
那些被赶走的人来找马元生诉苦,他们都跟马元生一样这么大的年纪了,有的都面临退休了。一辈子都埋葬在了这里,现在被赶出来了。他们突然像从监狱里出来一样,原本熟悉的世界对他们来说变得陌生而又恐惧,他们无所适从。不知道自己要干嘛、能干嘛他们所有的技能和本事都依赖着原来的公司存在着,出了那里,就如同被剥夺了半辈子学来的本事。就如同逐出师门、武功被废。
每每看着这些人出现在自己面前,一件的愁苦和对未来的迷茫,马元生就有一种同病相怜般的悲哀。
他自己也是四五十岁的人了,也感觉到了一种莫名的危机。也许自己也是裁员大军中的一位。
我才不怕找不到工作呢
他总是这么满不在乎的说着,心里却没来由有几分恐慌。
他需要革命,革自己的命。
他本来有些犹豫,可那些失业之后束手无措的“朋友”给他了最大的勇气。马元生不想成为他们。
于是马元生就闹。
仗着自己跟过杨建民,仗着自己在这里工作多年的根基和人情还有功劳。他要闹一闹。并不是为了阻止这场改革,只是想给自己争取该有的东西。
他以为自己可以,凭着自己背后是杨建民,凭着这里几乎所有的水电路都是自己弄起来了的,凭着自己手里头这份技术。
又臭又硬的马元生就像块石头,他奋力地想去影响这些改革,却被时代的潮流瞬间淹没的无影无踪。
人们都说情义是无价的,不能用金钱来衡量,而且会随着时间越来越宝贵。
马元生曾经也这么认为,直到他倚仗的情义变成一串冷冰冰硬邦邦的数字。
二十五年二十五万,多一分都是对这份情义的侮辱。
事情的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