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乐公主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他画的路线图,从瓜州又看回洛阳,心一点点往下沉,太远了,远到长了翅膀都飞不回。
“出了岐州,就到陇右了。”柴峻圈了一个大圈,“陇右、河西都在我父亲管辖之下,从我记事起,敢在柴家军地盘闹事的坟头上的草都有二尺长了。越往西会越安全,娘子你大可放宽心,尽管欣赏沿途风光,品尝各地美食,别有什么顾虑,一切有为夫呢”
他眼神诚恳真挚,声音低沉温柔,有些话说到了温乐公主的心坎上,说不感动是假的。
温乐公主眼角微湿,朝他一笑。柴峻呆了呆,这病弱美人含泪带笑的模样着实楚楚动人,我见犹怜。他恨不得打个响指让周围的人统统消失,然后拥她入怀,好生安抚。
很多年以后,柴峻空庭孤坐,对月独酹,回想起这晚她的笑颜,仍心动不已。
“瓜州虽然离中土较远,但是离西域诸国近,集市比洛阳的南市、长安的西市还热闹呢各国的人都能见到,说着不同的话,他们做买卖习惯以物易物,近到突厥的马匹、皮子,吐蕃的青稞酒,远到天竺的香料、药材,大食的织毯,应有尽有。你在洛阳能吃到见到的,在瓜州一样能吃到见到。但是瓜州有的,洛阳不一定有。就比如函谷关守将万俟晟送你的寒瓜,你觉着稀奇,但在我们瓜州就是个寻常东西,沙地里种的都是。你若喜欢,我命人开辟几亩地出来专门给你种寒瓜,可好”柴峻见温乐公主抿嘴笑了,继续说道,“我还可以教你说突厥话、吐蕃话,天竺话、大食话我也会,你学会了便可广交四海的朋友,在瓜州不会觉着无聊,也不会寂寞的。”
他说了这许多,温乐公主也只是笑笑,并未兴奋起来,柴峻有些气馁。
“傻瓜,用突厥话怎么说”温乐公主问他。
柴峻想了下,含情脉脉的看着她,道“蛮丝兹尼所以蛮。”
温乐公主重复了一句,柴峻嘴角的笑意荡漾开来。不远处坐在石磨上对着水囊喝水的李申听见他们的对话,不知为何,竟“噗”地一声喷了王五奎一脸水,然后两人都迅速转过身去,肩膀一抖一抖的。
“那用吐蕃话怎么说”
“阿确拉噶。”
“俺缺那个”
柴峻笑了,颔首“说得很对。”
“那天竺话呢”
“曼瑟蝶歌乐迪后。”
“曼瑟”这个有点难,一遍温乐公主没学会,柴峻便慢慢的说,一个音一个音的教她,逗得小丫头咯咯笑。
“大食话大食话怎么说”小丫头终于提起兴趣了,晃了晃他的手臂,眸子闪亮灿若星光。
“安那沃嘿卜科。”
“俺那屋黑,不可”
“嗯,真聪明。”柴峻点了点她的鼻头,一颗心像泡在蜜罐里。
后面,王五奎竖起大拇指,悄声对李申道“咱少主实在是高妙”
李申掩嘴咳了咳,正色不过须臾又忍不住笑开了。
这一幕落在温在恒眼里却刺眼得很。他说不清心里是何滋味。他希望她好好的,开心些,可又不愿她同柴峻走太近。到如今,事情早已偏离了原先的设想,变得更加复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