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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第41章(5/6)
在发鬓上磨一磨,磨出一缕笑,“你这话儿好没道理,我何曾答应过你什么了是你自己一派天真,净说些空头话。”

    那银晃晃的针对着斜阳晃一晃,刺破鹅黄的素罗,也刺破了奚桓的心脏。他筹谋的未来,都成了一片空欢喜,空得他身子轻飘飘地打着晃,落到榻上,埋着脑袋笑出声,眼泪却一滴滴坠到膝上,“你不试试,怎么知道是空头话你不试试,凭什么说不行”

    花绸掣一掣水天霞的掩襟,严严实实地裹紧一个懦弱的自己,“凭什么就凭所有人都捧着你、巴结你,你没受过什么挫折,自然可以把凡事都往好了想。可我不行,我是投奔到你家来的,吃你家用你家,说好听点,咱们有亲戚情分在,说难听点,我们就是来打秋风的。”

    说到此节,她又笑,像是嘲讽他的天真,又好像在嘲笑自己,“从小到大,你听听人怎么说我与我娘的,死皮赖脸的穷亲戚、没脸没皮的乡巴佬我要真依了你,人又要说我什么为了赖着你们家,没廉耻、没尊幼、没王法,勾引卑幼,负恩悔婚。人言可畏,白眼杀人,我老早就尝够了。”

    她由鹅黄的素罗里拉出来一截长长的银线,摸了把剪子,咔嚓一下,衷肠牵挂,被剪断了。

    奚桓泪眼朦胧,看不清她,只觉她的温柔如水忽然间变成冷心硬肺。但他那么爱她,满腹心事实在难甘,只能低声下气,一乞再乞,“我知道人言可畏,可我会与你分担,我不会让你独自去面对那些白眼,你怕什么我会为你遮风挡雨的”

    花绸颤颤地发笑,抖落出两滴泪,睇着他摇头,“真不知道该说你什么好,你拿什么给我挡你连你自己也难保全。别人会说你欺尊犯奸,枉读诗书,你还怎么堂堂正正做人为人都不能,又如何入仕为官”

    她两个指端搓一搓,将线打了个结,银针后面,笑意渐渐收敛,眼被泪浸得冷冰冰,“桓儿,你闹出来,无非是让你我成为别人的笑柄,让我们被唾弃、被厌嫌,到时候,就是唾沫星子也能淹死你我。就算大哥哥愿意为你去单家退我的婚事,可你想过吗,他一生正直,可能就会因为这件事落一个依势仗权的把柄在别人手里。还有我娘,人会说她上梁不正下梁歪,养了个没廉耻的女儿,紧跟着还有打不完的官司说不完的是非。我可以不顾自己,你也可以,但他们呢”

    奚桓凝望她半日,徐徐把眼转向窗外,许多年前,也是这扇窗户底下,他小小的手死抠着窗台,哭断肚肠,她在窗户里,心硬如铁。

    目转经年,那些暖帐幽欢里密密粘粘的亲吻、交换的唇齿与唾液顷刻土崩瓦解,她在眼前,似乎什么都没改变。

    斜阳渐残,梢上黄鹂巧啭歌喉,惊回好梦,啼起离愁。花绸搁下绣绷,像是定下决心,慢悠悠启唇,一句接一句地发紧,“你总以为,我们凭着一腔热烈就可以去争,与谁争,与单煜晗你错了,我们是与世道不成文的规范在争、与天下人的嘴在争你不过只长了一张嘴,如何堵得住悠悠众口你凭什么以为,以你一头热的情爱,就可以把凡俗礼节踩在脚下、凭你毫无经历的天真,就可以让所有人为你让路”

    说到最后,她将指甲掐进手心,漠漠由唇齿间吐出短短几个字,“你太孩子气了。”

    久久的寂静中,奚桓的瞳孔烧成了一捧冷灰,仿佛被人抽掉了脊梁,背弯曲着,而心里发生着一场地震,曾经的心志如山,开始在她冷漠的耳眼口鼻里崩溃。

    他张开嘴,深吸了一口气,徐徐站起来,举步维艰地走到她身边,衣袂擦着她的肩,斜眼下睨她,“是我太孩子气,还是你太懦弱懦弱到连为自己争一争的勇气都没有。”

    花绸睫毛一扇,眼泪接二连三地滚出来,她梗着脖子,始终坚信自己是对的,“我懦弱,是因为我知道结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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