沮丧
袁山河哈哈大笑“大哥不说二哥啊,咱俩谁也不知道小提琴怎么说。”
这回,叶知春无需思考,张口就来“放屁”
这话跟袁山河说得多了,已成条件反射,无须组织语言。
既然她不选,他就替她选了。
袁山河拿起贝斯,清清嗓子,“下面,有请全场最帅的袁山河,为大家带来现场表演”
他唱的依然是beyond。
前面是哪方谁伴我闯荡
沿路没有指引若我走上又是窄巷
寻梦像扑火谁共我疯狂
长夜渐觉冰冻但我只有尽量去躲
其实你与昨日的我活到今天变化甚多
贝斯声音激昂,唱到尽兴,他忽然放下贝斯,又拿起了电吉他,玩了一小段后,又改换键盘。
叶知春从前没有见过这样的袁山河。他们相识太晚,从认识那天起,袁山河就是个人见人爱的乐观大叔,说着好笑的话,眼里是一片和煦的春。
惊鸿一瞥,她似乎看见了昔日风华正茂的袁山河。
他也有过彷徨与放纵。
他也曾活得颠沛流离,没心没肺。
叶知春怔怔地望着他,听他唱歌,听他因气力不足而声音沙哑,看他明明一身倦意还硬撑着要唱完一整首歌。
最后,在破了好几个音后,他坐在架子鼓前,停止了歌唱,奋力地打起鼓来。
一支歌而已,却好像要了他的命,满头是汗。
这时候明明已没有歌声,叶知春的耳边却还回荡着他唱过的一字一句
陪伴度过黑暗为我驱散寂寞痛楚
期待暴雨飘去便会冲破命运困锁
她看见他素来温柔深厚,像是看破人生的眼底,终于也有了不甘与怨怼。
原来他们都有不甘,只是表现方式不同她总在歇斯底里的爆发里表达不满,而他藏得更深,只在这难得的一刻,在只属于他自己的天地,才用挥汗如雨来诘问命运的不公。
当袁山河精疲力尽,扔了鼓架,一屁股坐在地上时,抬起头来,忽然一怔。
他本想冲轮椅上的姑娘笑一笑,说句“见笑了”,或者“果然老了”,可抬眼对上那张泪流满面的脸,到嘴边的玩笑话如春冰瓦解。
“怎么哭了”他强支着身体站起来,慌慌张张走到轮椅前,蹲下身来,摸摸包里,没找到纸巾,只能小心翼翼伸手替她擦眼泪,“别哭啊,这歌不挺励志的吗”
下一句“还是我唱得有这么难听,都给你难听哭了”
叶知春低头看着他,她坐在轮椅上,高他一个头,他像虔诚的信徒,匍匐在地。
你看他,不管什么时候都能说出这样动听的话,开着玩笑,插科打诨间便有无尽温柔。
她相信袁山河年轻时是个英俊多情的浪子,在他寥寥数语一笔带过的岁月里,多少人前赴后继,多少痴心错付。
很难去描述此刻的感受。
她既遗憾于自己不曾赶上那段意气风发的轻狂,又欣慰于能见识到他百川归海的沧桑。
夕阳的最后一抹余晖消失在卷帘门外,夜色温柔,风在一旁探头探脑。
叶知春感受着男人温热的指腹,奇怪,明明是干枯的指尖,触到她的面颊时,却又枯木逢春的力量。
它温柔地,不容置疑地擦干她的眼泪,将百川归海后的平静也传递给她。
袁山河像哄小孩似的,轻声说“不哭,不哭了啊。”
叶知春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