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没再疑问
这个世界好得很
起初那双望着他的眼睛还饱含怒火,后来怔怔的,怔怔的,不说话了。
最后一段是春。
春天该很好,你若尚在场
春风仿佛爱情在酝酿
初春中的你撩动我幻想
就像嫩绿草使春雨香
男人的手拨动琴弦,像是敲在心间。他痞里痞气唱着歌,下巴的胡茬像是能刺死人,眼神也锐利明亮。
奇怪的是,他的歌声却很温柔。
他唱到春天时,抬眼去看轮椅上的人,指尖一顿。
“哎,怎么又哭了”
一个脑袋两个大。
他松开吉他,重新蹲回轮椅边,不可置信地问“不是吧你,我唱歌有这么难听,能把你难听哭”
轮椅上的年轻女人睁着一双明亮的眼,一眨就是一滴泪。
圆滚滚,亮晶晶,落在衣服上明明无声,袁山河却分明听到吧嗒一声。
这怎么还带配音的
他手足无措,又开始双手合十,“行了行了,姑奶奶,我错了,我不唱了,您别哭了成吗给人看了不定以为我怎么你了”
噗嗤一声,她笑了。
袁山河以为自己出现幻听了,但抬起头来,那个脸上还挂着泪痕的女人的确在笑。
他匪夷所思望着她,“你到底是在哭,还是在笑”
女人用蓄满眼泪的眼睛望着他,费劲地张开嘴,比口型都比了半天,最后才气喘吁吁说出一个字。
“cun”
袁山河不解“什么”
“cun”
这一次比之前稍微顺畅一点。
对她而言,说话似乎是一件非常困难的事情,她要思考很久,酝酿很久,面部肌肉都是僵硬的、颤动的。
她费力地抬起手来,指着自己,一遍一遍说“cun”
袁山河实在不知道她想表达什么,拿出手机来,“要不,你打字”
女人目光一黯,慢吞吞抬起手来,手在止不住地颤。
想起刚才她跌倒在地,爬不起来的场景,袁山河大概猜到了,她偏瘫,估计是打不了字了。
所以cun,到底是哪个cun
他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一口气叹了又叹,最后只能说“要不咱们先下去,太阳都落山了,你家里人找不着你该着急了”
风静默地吹,吹起她的头发和衣角。
良久,她缓缓点头,同意了。
袁山河如释重负,背起吉他,上前推她,“你能用劲吗我力气不够,推你下去可能有点费劲。”
女人颤巍巍把手搭在轮椅上,开始用力。
他们从天台离开,两个伤残人士互相扶持着走进电梯。
袁山河问“几楼”
女人一指禅,颤巍巍抬起手,费了好大劲才指向十三楼的按钮。
“十三,神外”
她郑重点头。
袁山河按下按钮,决定先把她送回十三楼,自己再回十四楼。
“哪个病房”他下意识问,问完发现女人张嘴,又开始艰难地阻止语言赶紧阻止,“算了算了,你别说了,说了我也听不懂。”
女人张开的嘴奇异地停顿片刻,合上了。
她的眼睛黑而亮,肤色过于苍白,对比就更加明显。电梯里只有他们两人,她这眼神看得人极其不自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