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了,再见。”梁宁最后瞧了一眼墓碑,说。
梁宁一阶一阶离开以后,一直在后面一排墓碑前站着伪装路人的元榛上前来到苟杞身边。他慢慢蹲下来,把苟杞的脑袋抄进了怀里。苟杞手指揪紧元榛的t恤,跟喘不上气似地吭哧了两声。
陈雯锦的每个鸡零狗碎上都有她的字迹。
保温杯太贵了,是唯一没舍得用的保温杯。给苟杞。
手账本用来记录遇到的好事儿。给苟杞。
sd娃娃我的娃娃给你收养吧,她们叫芝华和春花。给苟杞。
2
陈雯锦的妈妈没收陈雯锦的手机没收得很及时,待陈雯锦从以前的班主任那里偶然得知苟杞并非如自己妈妈所言只是“被警察叫去训斥和被留校察看”,已经是一个月以后的事情了。
陈雯锦表情木僵地与前班主任告别,直愣愣地往前走,一不小心撞到门禁栅栏,手里的糖炒山楂球撒了一地。小区里刘奶奶家的小孙子跑来想跟她打个招呼,仰头往她脸上一瞧,吓得靠墙不敢说话。
她突然想不起来转学以后的这段时间自己是怎么过的,不记得老师都长什么模样,不记得同桌是男是女,只记得自己写完了三本草稿纸。而那个一直对她不耐烦但一次也没有拿她的娃娃音开过玩笑的苟杞,因为她那句“没有”,在这段时间里在拘留所待满天数,然后埋葬了自己最后一个亲人。
陈雯锦在她妈妈的眼神威压下沉默许久低低说出口的那句“没有”成了压垮她的最后一句。陈雯锦至此再也没睡过一个安稳觉,她总是能听见自己的那句“没有”,在清醒的时候,在半梦半醒的时候,在醒不过来的梦里。这个提线木偶就在那一句一句越来越尖锐的“没有”里觉醒了。啊,用“觉醒”这个词不大合适,应该说“疯魔”,不过陈雯锦的妈妈趋向于称之为“叛逆”。
“他们家邻居说,陈雯锦把家里砸得都没有下脚的地儿了,一言不合就砸,三天两头砸。以为是狂躁型精神病,结果去医院查了,也不是。她爸爸有回气急给了她一个耳光,她直接跑去厨房抄起了刀。”元榛说。
元榛在去年年底听了苟杞的故事以后,就请人去查了陈雯锦一家。因为查出来的内容着实令人唏嘘,他还没想好应该怎么跟苟杞提起。但肯定是要提起的,如果没有梁宁这一出,大概上庭之前他会向她提起。苟杞虽然一直也未把陈雯锦当多好的朋友,但让她知道陈雯锦并没有那么令人失望总是好的。
“她一直窝窝囊囊的,居然还敢提刀威胁别人”
苟杞小心翼翼收拾着行李包里的零碎,时不时地伸出手背抹一把眼睛。
元榛解释“兔子急了也会咬人”,遍寻不到纸巾,只好用衣袖给她擦脸。
“不单如此,没隔多久,她爷爷的七十大寿也叫她给掀了,就因为她妈妈在厨房跟她奶奶抱怨了句她那个朋友做事极端不长脑子要祸害死我们了。”
“她是不是脑子不好你说,事情都过去了,有什么用”
“是啊,没有用啊,陈雯锦也意识到这个事实了。”
陈雯锦越来越深刻地意识到,以前那个常常板着脸怼她“你得反驳,得反抗,你不反驳就是默认,你不反抗就要继续挨打”的朋友没有了。她以前觉得自己只是没有自尊的懦弱,不过反正也没碍着谁,懦弱就懦弱吧,但如今她觉得自己面目可憎了。她是东郭先生故事里的狼,农夫与蛇故事里的蛇,是个不折不扣的坏胚子。也不知道为什么,别人的父母都希望自己的孩子做个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