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村子到镇里大概几里地,靠走的大概半个钟头就到了,一路上,阿秀在前头领路,顾一野跟在后头,开始俩人谁也没说话,顾一野有点尴尬,除了昨天晚上那顿饭,他几乎没跟阿秀单独相处过,他也不知道能跟她说些什么,他生命中的女人们都是像他母亲,胡杨,江南征那样的,甚至他才是被动的那一个。但阿秀没觉得尴尬,一来她平常就挺沉默寡言的,二来她也不知道可跟顾一野说些什么,聊村里的东家长西家短吗,她有点怕顾一野瞧不起她。
就这样两人各怀心思共走了一段路,结了冰的道上,一打滑就呲溜溜的。除了他俩一个人影都没有,偶尔能听到远处传来几声狗叫。到了镇上,人就多了起来,镇上供销社门口挺热闹,到了春节,家家户户都图个喜气洋洋,来年顺顺利利。
顾一野说,阿秀同志,能去趟供销社吗,阿秀有些窘迫,她身上没带钱也没带肉票布票,想着这里应该能赊账吧,就点点头,跟顾一野走了进去。顾一野径直说,要几斤肉,鸡蛋,还有饼干,汽水镇上不像村里,不是人人都认识阿秀,柜台店员看见一个军人身边跟着个年纪相仿的姑娘,就自然而然的以为这是新婚小夫妻,问,您爱人呢,您爱人要点什么。
阿秀闹了个大红脸,说“不是,我不是他”
顾一野打断阿秀“你要什么”
阿秀瞪圆了眼睛,不明白他是什么意思。踟蹰了老半天没搭话。那店员眼见着等的有些不耐烦,就要装袋,就这些吧,她转头问顾一野,顾一野看看阿秀,又看看袋子里的东西,那就这些吧,他说。说着掏出钱包,阿秀拦住他,我来吧,我来。
顾一野还在为刚才自己一时头脑发热而懊恼,说话语气也有点冲“你带钱了吗”
阿秀慢慢吐出一口气“没有。”如果地上有道缝,她都想钻进去。
“部队上给班长的烈士抚恤金呢”
“给爹和娘了。”
“那你平常有用钱的地方怎么办”
“没有”她平常除了下地干活就是在家干活,没什么用钱的时候。“有就要。”显然说的很没有底气。
顾一野说,你知不知道班长牺牲前跟我说了什么。
算了。顾一野心里头堵得慌,跟你说了也没用。
付完钱,顾一野又带着阿秀直奔镇上的卫生所。阿秀不懂他为啥要来这,你病了吗,她问。不会是因为昨天吃饭的时候那屋子太冷给冻病了吧,她早该想到他一个南方人肯定受不住北方的冷哎。
顾一野说,没有,又补了一句,别瞎想。这话也不知道是跟阿秀说的还是跟自己说的。到了卫生所,顾一野跟医生说,医生,您看她这伤口还用不用再消消毒。原来说的是阿秀额头上那一大块磕掉了皮的地方,才过了两天,也没结痂,昨天顾一野就注意到了。
阿秀心里好像被什么给敲了一下,她拿手就往头上捂,这没事。顾一野皱着眉头,说,感染就不好了,打仗的时候,因为伤口感染牺牲的战士也不少。阿秀被唬到了,她慢慢地撂下手,医生又简单的处理了一下,说,没啥大问题。还打趣了一句,同志,你爱人这是关心你呢。阿秀一听这话心里又是一震,偷偷看向顾一野,却见他神色自若。
两人走出卫生所,去招待所的路上,顾一野问,你这头上,怎么弄的。
阿秀想起前儿晚上发生的事情,哪敢跟顾一野说,可她又不想骗顾一野。就说“磕的。”
哦。也不知道顾一野信不信。俩人慢慢走着走着就肩并了肩,顾一野说,我后天就回去了。这些东西你待会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