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间日头盛炽如火,这青年下车瞬间,四周却如飘来一股竹林清风,掩住闷燥炎意,格外令人舒展沉静。
孙寡妇与宋嫂正拿竹筒接杜长卿门口分发的不要钱药茶,见状皆是呆了呆,孙寡妇碰了碰杜长卿胳膊,悄声询问“杜掌柜,这位文弱的俊男又是谁啊”
杜长卿舀药汤的手一停,没好气道“狗皮膏药。”
林丹青摸了摸下巴,附在陆曈耳边嘀咕“纪医官不穿医官袍的样子,还怪有几分姿色的,是不是”
陆曈沉默,把手中药罐放下,转身往门口走。
看杜长卿的模样,是不打算迎客了。
才走到门口,还未对纪珣说话,忽地又听见一阵马蹄声。
这马蹄声比方才那阵更急促,随蹄声渐近,又一辆朱轮马车在仁心医馆前停了下来,与李子树下纪珣的那辆马车并在一处。
“陆医官”
人还未到,声音先行,绿衣少年从马车上跳下来,声音雀跃,在他身后,有人掀开马车帘,弯腰下了马车。
众人朝前看去。
马车上下来个穿浅蓝宫锦澜袍的年轻人。
这年轻人生得亦是俊俏。
他眉眼不似方才那位清冷淡薄似水墨,更加锋利分明、夺人心魄。偏偏扬起唇角时,露出若隐若现梨涡。
于是锋锐变成和煦,竹林长阔寥落的清风,霎时被暖日照亮。
医馆前,人烟熙攘吵闹,渐渐那吵闹声也淡去,被马车下站着的二人聚集住目光。
同样的浅蓝衣袍,同样俊美出挑,然而同一种色彩,穿在不同人身上却全然不同。
一个清冷出尘、似山间长风,泠然湖水,总是蒙着淡淡云雾,一个卓拔耀眼,英秀峨然,似雨后晴空,微夏清夜,干净明朗。
摇曳树影落在石阶上,医馆前两人却把整个西街狭窄土路都衬得光鲜起来。
宋嫂捂住心口,再看看眼前挥舞勺子的杜长卿,突然觉得这往日眉清目秀的少东家,今日看着好像也黯淡许多。
两位蓝衣青年彼此视线相撞,都怔了一下,毕竟这颜色实在是过于相近。
门口低头整理红字的苗良方睁大昏花老眼,看了看林丹青“林医官,这是翰林医官院新发的医官袍”又疑惑,“怎么还送了裴殿帅一件”
杜长卿把舀勺一摔,抱胸冷笑“真是令人叹为观止。”
陆曈“”
那一头,裴云暎也瞧见了纪珣的衣袍,面色一顿,看向段小宴的目光登时发凉。
段小宴哽了一下。
“失策。”少年痛心疾首,低声道“没想到这纪大公子竟也如此心机深沉,倒显得你俩撞上了,无事哥,你底子好,足以艳压群芳。”
“再者,管他做什么呢,纪大公子是个意外,咱们只要和陆医官一样颜色”
少年声音在看到陆曈时猛地消失。
裴云暎朝前看去。
医馆门前站着个穿黄衫裙的女子,穿件淡黄薄衫子,下着郁金罗绣染裙,乌发边簪一朵苔绿绢花,芳容明丽,身姿聘婷,浓淡合宜好似幅江南俏春图。
正是陆曈。
裴云暎淡淡看一眼段小宴。
段小宴语塞。
“她、她穿了黄色啊。”
处心积虑颇有心机的穿了件蓝色,谁知对方却穿了件黄色,偏与另一男子撞了色,这可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人算不如天算。
陆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