积年未曾修葺过的阴庙,被烟熏过的黑色蔓延。作为神明背面的幽暗场址,黑色胚胎的孕育与庇护处,难以渗透进萤与日的残渣。
一树浓姿独看来拗怒之中,自饶和婉,在晦暗神坛前方挺拔伫立的沈洪福,仿佛彰显出众生独占殊胜孤树繁华而不可得的欲妄。
他睁开琥珀一般明亮的双眸,微微自然卷的头发,发尾被随意抓到眼角眉梢,露出白皙的额头。也许是色彩过于鲜明,有种置身人群被目光环绕却反而疏离的另类瞩目感沈洪福好像自带光晕,可为了冲淡某种不真实感,他的长相又格外的温和亲切,眼睛里跳动着粼粼光彩,天真而无邪。
他像是荧火,只要将自己燃烧殆尽,就知道远近四方,不可能会有光了。
当三层神龛上所有的“神像”全都转过身子,阴森森地背朝众人时,郑筱筱不由得瞪大双眼,内心有股强烈的念头,此间内的一切灵体与生人,都需为面前之人而退避,否则
她开始疯狂思索对方出现在此刻、出现在余汐爷公庙中的理由。
沈洪福紧紧捉住那个初中生的手,面无表情地站在众人的逆向,以沉默维持着阴庙内的诡异平静。
“儿子,还不快过来。王宗宾你还听不听话了。”最后还是男孩的父亲先打破了这微妙的平衡。
“我不过去,你们都是坏人,我死也不会听你的话。”男孩半个身子躲在沈洪福的背后大声嚷嚷,“我宁愿从来都没出生过。”
“妈的,老子花钱把你养这么大,你个不孝子”
眼看着场面要升级为父子相残级别的伦理纠纷,沈洪福直接打断他们的争吵,不动声色地说“刚你们不是认为儿子被鬼附身了吗,正好我和郑仙姑都可以解决问题。所以今天王宗宾就待在我们身边,哪里都不能去,否则后果自负。”
这下反倒是男孩的父母不愿意了,早先信了庙公的话是一回事,真要把儿子独自留在阴庙里折腾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那可不行,我们凭什么信你,我就这么一个儿子。”男人不顾妻子的劝阻,继续反驳。
这时,郑筱筱走到双方中间,在众人惊恐的目光中拿起月斧,她甚至微微一笑,然后将钢制的斧刃劈过肩背,在人群的惊呼声中,又转动着斧刃砍向双手手臂,带着血与金属的残酷味道,划过额头与脸颊。
她抖擞肩膀一步一步走到男孩的父母面前,纵观整个过程,她都毫无痛苦之情,甚至见不到一滴血。
场面再次骚动起来,不知谁在人群中喊了一句“仙姑起乩了”。
如果说黄师傅表演的是吟唱自语、失魂舞蹈的“文乩”,那郑筱筱则是操持法器以现神威的“武乩”。
“信徒王安贵听令将军驱邪除煞,尔等速退”她仿佛游走在半神半鬼之间,冷冷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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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星剑、铜棍、鲨鱼剑、月斧、刺球当某地出现邪煞之事,供神则会降驾武乩、操持此五项法器驱邪除煞。当武驾乩童以此五宝劈砍自己的头顶或者背部,则代表着神明正在代替人们受罚受罪。
“疼不疼”事后沈洪福就问了她这么一句话。
“不疼,我从小练的,哪怕出血也没什么。”郑筱筱咬了一口雪糕,又甜又冰,“你呢,真是来庙里踢场子的吗”
“哎呀,真的不是”
如果说前边神像倒转给了众人些许心理恐惧,那郑筱筱这种就是彻底的视觉震撼了除了高甲戏得继续唱完不敢走,庙门关闭,其余看热闹的人都跑了个七七八八。
脱离“成年人”的复杂目光后,三人反而回归了小孩子的松弛自在,一起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