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洪福光着脚,抱膝坐在椅子上,海浪缓缓淹没他的拖鞋,渐渐叠着层层,反拥高天不断绽开的须臾花火。
喉咙深处还残留着怪异的感觉,舌上尝着海水的苦咸,冰冰凉凉;连同上颚,像被触须细密地搔拂,酥酥麻麻。
修长的指节碾过他的唇,将逸出的低吟全部搅入口中,压回舌底。
下巴被一只手轻轻拿捏,迫使他继续仰头,微红的眼角沁出泪水,迷迷蒙蒙。
等下一波烟火升空,庞大的黑影随即消失在明灭交替时,取而代之的是另个“他”,以及半张人脸。
他眯着眼看向月猇的半张人脸,盯着说话时反复开阖的嘴唇,露出的尖牙,以及分裂的细舌。
真可惜,你未到十九岁,而我必须遵守约定。
沈洪福几乎能听到心脏在剧烈跳动,神明对他的渴望,传递至灵魂深处
幻像,不安,迷惑,暧昧不清。
“祖宗祖宗,你在说什么啊,我没听懂。”他有种控制不住的晕沉感,眼中尽是炫目的幻觉。
月猇手臂的鳞片下裂开许多缝隙,挣扎脱出的金色蝴蝶展翅而飞,蝶翼上一对五瓣花状的红色暗纹,仿佛是神明的双瞳。
它们扑簌着金色碎光,一只又一只吻过沈洪福高挺的鼻尖与额发,环绕着他飞过一圈又一圈。
我没那么老,叫哥哥。
“唔,你才不是我哥我知道你是谁,你是我老公嘿嘿,你真厉害。”沈洪福恍然大悟似地点点头,伸出双手摆出一个抱抱的姿势。
我当然厉害,你清醒之后可别发疯。
黑色的影子倾身贴近,嘴唇熨过他的眉心,缓缓舔舐着上眼睑,感受柔软的眼球与扑簌的睫毛。
许多触手抚上他的膝盖,或是顺着小腿的弧线向下,轻覆脚背;或是撩开上衣顺着腰线向内,抚过敏感的小腹。
如水合水、似空应空。
不知过了多久,沈洪福的脑子被海风吹醒了四五分,才终于收拾东西准备回家。
“啊我的拖鞋既美观,又好看,上面还有小图案的拖鞋,冲进海里了。”
他在海边假模假式站了会儿,翘动着脚趾思考如何回家,却被不知哪来的头发缠住了腿,冷不丁惊叫出声。
他眼底趴着个非人非鱼的长发溺海鬼,肿胀发黑的手正努力举起一双拖鞋。
“谢,谢谢你啊。”沈洪福瞪大双眼,弯腰接过他的拖鞋,“祝,祝你早日投胎,加油。”
退下。
冰凉的敕令响起,溺海鬼又随海浪摇荡着漂向远处、很快消失不见。
沈洪福剩余的五分醉意也给彻底吓清醒了。
29
暑假总算开始了,沈洪福难得睡到自然醒。
“嘶”
他倏然坐起,双目勾勾直视,一些记忆线迅速收拢,尤其是那二字称呼,越仔细回想越恨不得发疯吸氧。
揉了揉些许散漫的头发,翻身下床洗漱换衣,蹬上运动鞋出门晨跑,又买了一包纯牛奶,慢慢用吸管吸。坐下在食摊的小桌边,叫了份面线糊,吃的时间老街上自行车电瓶车渐成群,贴着桌边窜过,喷出的烟火味沉落在痂边的面汤锅里。
日光已经燥热,预告了季夏新的一天来临。他站起身和老板笑着寒暄几句,扫码付了钱,慢慢走回了姑母家的自建小三层。高中毕业后他就从大伯家搬到了这边,主要也是为了方便姑母的指导与保护。
刚进门就看见月猇海神的小型神龛供奉在会客厅中央,龛边还放着昨夜没喝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