辰时,东京城暂时戒严。
淮北军一部抓紧时间休息,一部巡街严防溃兵作乱。
因人手紧张,便是武卫军火头军都被抽走了一部分人充实巡逻队伍。
杨二郎所在一什,抽走了六人,仅剩了他、许小乙、秦盛武、康石头四人。
这让二郎分外恼火,他觉着,上司孟队将就是故意针对他们
平日里当伙夫也就算了,今日好不容易盼来一回巡逻的机会,都不安排给他们
留下他们四人,却要给几十人蒸炊饼、煮肉羹,这活也不轻松。
再加天气炎热,心里有气的杨二郎方才和秦盛武因谁去担水这点小事发生了口角。
那秦盛武同样因为没被抽去巡逻生闷气,自然也不客气。
许小乙和杨二郎从小一起长大,自是无脑支持杨二郎,秦盛武却也有康石头支持。
四人对骂一番,或许是想起了关紧闭的可怕,才忍着没有动手。
此刻,康石头拉着秦盛武担水去了,许小乙站在案板前熟练的将一颗颗面团揉成小山模样,整齐摆列在笼屉上。
一旁的二郎有一下没一下的将肉脯撕碎,丢进煮粥的大锅中。
许小乙瞅了心不在焉的二郎一眼,招呼一声,两人合力将放满炊饼的笼屉抬到另一口蒸锅上,小乙这才道“二郎,方才却是你错了,秦盛武和康石头天不亮便去担了柴,担水这事该咱俩了”
这便是逃户们为人处世的原则方才,便是知道自家兄弟不对,但二郎和外人生了冲突,小乙也会无条件和他站同一立场。
至于对错,可以私下无人时再论,但在外,却不会承认自家兄弟有一点错。
杨二郎知道小乙说的没错,却闷着个头不吭声,继续回到铁锅旁,往粥里添肉。
小乙只当二郎又犯了驴脾气,也不在劝,只是片刻后,无意转头,却看见自己这位从小不怕打骂、胆大包天的小伙伴正在偷偷抹眼泪。
小乙不由讶异道“哟咋还哭了,我不说你了还不成么”
二郎闻言,带着情绪将一块肉脯甩进了锅里,却道“咱参的算哪门子军啊昨夜前头长子哥、陈大哥他们杀的热闹,咱们却只能待在后头,看一眼都看不见难不成咱们参军就是为了蒸炊饼么待回去蔡州,那蒋茜又该笑话我了出发前,我还说要拿个勇武勋章亮瞎她的狗眼哩”
蒋茜是蔡州留守司都统制蒋怀熊二女,也是二郎和小乙在学堂时的同窗。
这丫头颇有点将门虎女的意思,二郎还在学堂时,她时常带着女娃和男娃中的话事人杨二郎对着干
总之,十六岁的二郎正处在既敏感,又想极力证明自己的年龄。
想到回去会被女娃娃嘲笑,那感觉和天塌了一般
无颜面对淮北父老啊
“哎,陈大哥说过,不管甚岗位,都是在为淮北父老出力嘛。”
小乙颓唐安慰一句,可这话,连他自己都不信同样是出力,他想去战场上挣军功,不想整日做些烧火煮饭的活计。
二郎正想说些什么,抬头却见远处蹒跚走来一名健硕汉子。
那汉子穿着齐国制式军衣,左臂有伤,颈间同样系了条红巾这是淮北军唯一区别敌我的方式。
二郎赶忙擦了擦眼泪,远远便招呼道“这位大哥,怎一人跑来了此处和军中袍泽走散了么”
露天灶房,位于城北酸枣门内的一片空地上,因戒严百姓暂时不允出门,而孟队将又带队在外围巡逻,此时此地反倒没什么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