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初七。
夜,庆宁宫寝殿。
半个时辰前,皇后钱氏、吏部尚书钱亿年一同前来探望刘豫。
说是探望,实则是试探。
看来,白日里招李邦彦等人议储的消息引起了后党的警惕。
钱氏先是寻了个由头将向贵妃训斥了一番,随后提议皇上移驾,由庆宁宫搬去宝慈宫。
刘豫不置可否,暂未表态。
戌时中,钱家姐弟离开后,刘螭来到寝殿。
因方才皇后稍显强硬的态度,刘豫情绪不佳,刘螭主动上前帮父皇按揉小腿。
这番孝道举动,让患病后就没怎么笑过的刘豫露出一抹慈爱笑容,却因口眼歪斜,致使笑容有些变形。
吾儿莫怕,父皇封你为淮王,托庇于路安侯,可衣食无忧
这个消息,登时在前厅引起一阵小小骚动。
身处大局中的每个人的每个决定,都会将局势导向一个难料的方向。
“侯爷卜凶吉还是卜前程”
那向贵妃却紧张的左右看看,三步变作两步快走至榻边,死死摁住了刘豫不住弹腾的双腿。
寝殿内烛火昏昏,恍惚间,刘豫不禁想起了当年身为周官时的情形。
倒是陈景安想的多些,不由道“三娘子,侯府安全可布置妥当”
嘉柔这么多年里,好像除了过年时的匆忙一眼,已有许多年没有单独与女儿说话了。
刘螭抬起泪眼婆娑的眼睛,望向父皇,喃喃道“父皇,儿真的没机会了么”
蔡婳闻言,扫视屋内几人,忽而眯眼一笑,道“我家侯爷带兵出身,我侯府女眷也不是大门不出的娇柔娘子。如今他在外征战,保家护宅便落在我等女子身上我陈家人,就在侯府,哪儿也不去”
洒金巷,侯府。
若他们知晓,今晚东京庆宁宫内已发生了一桩足以改变天下局势的大事,早不这般麻烦了
总之,天下势,浩浩汤汤;天下事,纷纷攘攘。
蔡婳说罢起身,临出门时却对玉侬交待了一句,“待会你抱着小元宝来涵春堂,和猫儿待在一起吧。侯爷不在,你便要保护好猫儿”
蔡婳带着宝喜出了门,一刻钟后抵达官舍夏翠园。
玉侬一听这个,一股使命感油然而生,噌一下站起来,庄重道“蔡姐姐放心,有玉侬在,便不会让姐姐损了一根寒毛若有贼人进府,我便与他们拼命”
特别是鹭留圩佃户出身的刘四两,用眉飞色舞来形容一点也不为过。
可刘豫接下来写出的内容却让刘螭迅速平静下来。
“咯咯,姐姐肚子里的娃娃肯定是个喜欢凑热闹的”
一人一物,都表明了蔡婳是代表谁出现在了此处。
蔡婳收回目光后,却道“王女医说坐胎未稳,不要奔波劳累,你就在家好好歇息吧。外头的事,我去办”
“我又不傻,不会往前凑的。”
几人看到蔡婳入内,不由一愣。
起卦前,无根问了一句,陈初稍稍沉吟,看向了西南夜空,道“帮我算算家里怎样吧。”
玉侬讲了句不太可笑的笑话,蔡婳看傻子似的看了她一眼,只有猫儿配合的笑了笑,免得玉侬太过尴尬。
蔡婳酸道,猫儿知道摆着一张酷脸的蔡婳怕是羡慕的要死,便也不和她计较,只担忧道“据李骡子所报,城外那些人今晚就要动手了,这孩儿早不来晚不来,偏偏选在这个时候”
就那么睁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