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留摇了摇头,声音带着点哑,她原本清凌凌的声线配上这种带着泪意的沙哑,莫名的惹人疼。就算是个陌生人听了也要不忍,更何况是项逢。
项逢不舍得再劝,却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他想要是能给她解解闷就好了。可是从以前到现在,她感兴趣的东西他都不懂。他擅长的只有两件事,杀人和生存。
他在黑暗中游走,她在光明里翩跹。项逢的手指动了动,没说话。
祝留却侧过头看着他,她一双杏眼里隐藏着一点依赖,额角的碎发触上羽睫。项逢拂过她的发,梳理到耳后。他是最合格的杀手,他的手指无疑非常灵活,他夹过纤细的刀片,拆过精密的炸弹,但是现在他却小心得有些笨拙。
祝留虽然还是沉浸在情绪中,但也感受到了他近乎卑微的小心翼翼。“项逢,当初的事我不怪你了。”
项逢猛地怔住了,随后迅速看向她的眼睛,生怕错过了一丝情绪。他害怕是一刀两刀的前奏,害怕是以退为进的报复,但是他看到的却是包容,她唯一的企图是他可以放松一些。
他太紧张了,这些年刀口舔血的日子给他留下了不可磨灭的痕迹,他习惯将外界的一切风吹草动按于股掌之间。
项逢吸了一口气,想说却不知该说什么。
祝留想为他摆脱此刻的窘境,“你不必如此小心的,你从来都不欠我什么。”
项逢莫名地不敢看她的眼睛,这么多年过去了,世事破败凌乱,世人颠倒黑白,此刻她的眼睛还是很干净。与之前她穿着高跟鞋硬撑出来的干练精明不同,此刻她盘腿坐在病床上微微驮着背,头发有点凌乱,脸颊带着抹哭出的绯红。
“当时也是我不通人情世故,一厢情愿,没有设身处地地为你考虑,伤害了你的自尊心。”祝留露出了类似于回忆的表情,她好像透过时光,又看到了那个在烈日下穿着玩偶服的男孩。祝留一直是自省型人格,她这种从小没有受到很多关注与重视的人往往都习惯向内看,审视、检查、反思,力求臻于完美。
项逢想说不是这样的,却说不出口。他只得站在那里,听着她继续说。
“你从来都不是弱者,不需要我的同情。”项逢想说“我不在乎是什么了,同情也好,怜悯也罢,就算是对路边一只落魄野狗一样的感情,我也愿意。”
但是没等他说出口,祝留说“但是从来都不是同情,我只是”
“只是心疼你。所以没想什么就跑过去了,没想什么话就说出口了。”祝留的嘴角向下,那是气虚与疲劳导致的,流产后的哭泣还是让她本就单薄的身体更加脆弱,“你别介意。”
刹那间,项逢感觉到漫天的酸楚,一下子红了眼眶。这种生理反应让他猝不及防,在无数鲜血里他早已炼就了一副铁石心肠。凭着实力身居高位,杀伐果决掌控一切,他不习惯这种软弱。
但这一刻他不是北宏说一不二的首领,不是世界上数一数二的杀手,他还是当初那个一穷二白的少年。
祝留看向他眼底,隔着她完全不了解的四年时光,洞悉了他此刻的脆弱。
她撑起身体,向他伸出了双臂。她的眼里没有属于女人的娇羞,有的是对命运的无奈。那双仿佛一直在诉说的眼睛里满是苍凉。
没有什么可怨怼的,没有什么可挽回的,命运本就如此,人生总有遗憾。
项逢扑通一声跪在了铺着瓷砖的地面,把头深深地埋在她怀里。这个多年来无时无刻不挺拔、坚毅、冷酷到近乎残忍的男人此刻像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