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伸伸手指。
感受了一下技法提高后,带来的那种微妙的变化。
顾为经站在画板面前。
他没有冲动的立刻动笔,跟随肌肉记忆,直接开始画出二十多幅练习下来,已经变得熟练至极的素描底稿。
而是思考了一下。
从头开始审视他脑海里画面的构图。
顾为经开始设计这幅画的时候,初版的阳光下的好运孤儿院采取的是最传统的金字塔式的三角构图法。
画面的视觉重点,从两侧到中央逐渐收窄变高。
左侧是玩耍的孩子们。
右侧是正在老槐树下正在为茉莉小姑娘洗头的阿莱大叔。
画面的中央,远景的最高点,阳光打来的方向,则是那尊孤儿院里的老旧圣母像。
收藏家陈生林看过他的草稿后,认为顾为经搞得太过学院气了。
如果排除很有趣的用笔风格。
那么构图古板到看上去,完全便是两百年前拉菲尔前派的那种基督教救世训导画的风格。
缅甸从来都不是因为圣母而得到救赎的国家,欧洲殖民者们反而是带来灾难的源泉。
在这种地方,艺术作品里搞什么救世基督的那一套。
既舍弃了本土特地,玩传统油画的那些人也不会认可你。
亚洲不亚洲,欧洲不欧洲。
不东不西,不伦不类,本地化做不好,洋人也不喜欢。
也就很难成为一张足够经典的作品。
陈生林和顾为经谈话时说,他心中这幅画,就像近些年来东京,首尔,包括东夏的一些画展上,艺术创意区里,都不乏能看到的那些反映黑人议题的作品。
亚洲画家在本土艺术展上,激烈的探讨黑人问题不是不行,总会让人有些奇怪。
当然。
别误会。
不是黑人议题就不值得讨论。
而是大家心中都很清楚。
和欧美不同,至少黑人的种族生存的问题在亚洲的很多地方,肯定不是社会矛盾的重点。
也几乎更是谈不上什么买卖奴隶的历史原罪啥的。
支持黑人兄弟没啥错。
但这种艺术思辩的重点,难免有些在讨巧的回避那些真正值得更加关注的话题的意味,肯定有避重就轻的嫌疑。
艺术家应该勇敢的对身边社会现象发出诘问。
而非仅仅装作很勇敢的对遥远的社会问题发出诘问。
评委清楚,画家本人清楚。
甚至看到这幅画的观众都很清楚。
不说全部。
但至少有一大部分这种作品的创作者,无论他们表现的对种族问题多么一把鼻涕一把泪,恨不得冲到大洋彼岸,为被歧视的黑人摇旗呐喊。
但是动笔时,他心里想的肯定是为了踩获奖风口,争取冲到国际上获个奖回来啥的。
老实说。
这种事情可以理解。
人非圣贤。
研究获奖风口,本来就是美术类竞赛,国际艺术节的光荣传统。
艺术从来都是主观倾向很强的学科,谁能最准确的揣摩出评委的鉴赏口味,也是参赛者的本事。
从电影到绘画。
早年的美国文艺届评委喜欢“温和无害的反应种族问题”“残疾人话题”。
比较偏向于温馨美满,合家欢的风格。
这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