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了么, 这一回主持习觐的是那位”
礼部的院子里头,书生们成群地站在一块,刚刚寒暄过, 此时正在交头接耳。
“哪位”皂衣书生有些不解,问那筒着袖子的。
筒着袖子的书生生就一脸精明相, 显然是个消息灵通的“包打听”。
他朝周遭的武士努了努嘴,压低声音道“这还不明显礼部哪个大人有私兵的”
还光明正大地带到衙门里头来了
院中已经为这些贡士们摆好了坐席,几名武士就站在院中, 既未着甲衣, 也未持刀剑, 但却让书生们充分感觉到了何为“虎视眈眈”。
他们不自觉地就压低了说话的音量。
别说礼部, 就是满大盛朝廷的官员,也没有哪个敢募私兵的。
大盛律有例,位列侯爵,才可有戴甲护卫十五人,公爵护卫五十人。公爵以上,封王守土者, 方可拥有拜仁刀戟卫士。
那位赵大人还没有继承他父亲的爵位, 当然也不能继承镇北王的仪仗。
所以这些肌肉遒张的虎贲之士, 不得披甲,只穿着布衣。
他们的身份也当然不是“镇北王的护卫”, 而只是“王府的伺候仆人”而已。现如今哪个豪富的府邸里不聘请些伺候人
那伺候人挑些健壮的青年似乎也没什么过错。
只这些青年各个瞧着手上都有几条人命罢了。
那皂衣青年反应了半晌, 这才意识到什么一样倒抽了一口气, 震声道“难道是那位赵将军”
“包打听”瞪了他一眼,“你可注意祸从口出”
先镇北王次子,官拜礼部侍郎,在皇帝的尊口御笔下, 可不曾做过什么将军
那皂衣的叫他吓得一跳,赶紧住了口。
这时外头一阵赫赫扬扬的声儿,两人都以为是赵疆到了,忍不住抻长了脖子朝门口望去。
“赖兄”
“诶呀原来是赖兄到了”
来的却是赖昌。
比起一众早到的贡士,赖昌这位高中榜首的会元可谓是姗姗来迟。
不到几日的功夫,赖昌整个人已经胖了一圈,脸上更是油光满面,穿一身酱色绸衣,一根玉带将他凸出的肚子勒得紧绷绷的,几如怀孕待产的妇人。
赖昌一进来,这院落里的声音就骤然嘈杂起来,四处拱手、作揖、招呼熟人、称兄道友。
只听他笑道“这几日忙于复习,疏忽了诸位,将来大家都是同僚,一同在朝为官,可要多多包容赖某。”
比起这一众读书人,他的行事做派,看起来更像个财主。
但这位到底是此回春闱的会元老爷,杏榜一出,众人再看他这“财主”也就变成了“仗义疏财”,说话略显粗鄙,也就变成了“不拘小节”。
赖昌与众人打过了招呼,然后便在众人的目光中走向了独自坐在一旁的谈云。
“景闲,诶唷景闲老弟,怎么一人独坐,自饮冷茶呢”
他嗓门粗大,显得十分热情。
“景闲老弟,这一回虽是愚兄小胜你一筹,可我对老弟你的学士还是深感钦佩啊”他在谈云身旁一屁股坐下,自来熟地揽住谈云的肩膀。
谈云放下手中的茶盏,“赖兄,你该坐在对面。”
赖昌脸上的笑意一顿,随后便展露一个更夸张的笑容,重重一拍谈云的肩膀,“你看你,大家都是同乡同门,如何就这样生分了愚兄可是憋了一肚子的话想跟你讲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