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不叫方黎“爸爸”或者“叔叔”了。
方黎沉默地注视了他一会儿,问:“一个人不怕吗”
“不会。我出来过好多次。”颜药乖乖地说,还补了一句,“我就想看看月亮。”
方黎定定地看着他,突然抬起手,修长宽大的手盖在小孩头上,说:“我跟你一起看。”
颜药却坚定地摇了摇头,说:“今天钟爷爷还在找你,方教授能出来的时间也不多等你,等你和爷爷谈完正事,要是有空再来找我。”
他说得这么懂事,方黎一时竟也没说什么,只是揉了揉小孩的脑袋,收回手,说:“那我先走,曾教授的办公室就在前面,我让他过来陪你。”
说完,青年就站起了身,转头走了。
颜药安安静静地看着对方挺拔的背影隐没在夜色之中,直到看不见了,才收回视线,仰头看了一眼再次从云层中爬出来的月亮。
快到十五了,月亮变得好圆。
他看了一会儿就低下头,下巴磕在膝盖上,又慢慢地深呼吸,双手环到膝盖上,把脸埋了进去。
他太难过了,以至于没有把握不让方黎看出来,只能想办法赶人。
颜青城不记得他,这不是人能决定的事,就是因为清楚这个道理,知道自己没有理由无理取闹,没有理由发脾气或者哭闹,颜药才这么平静。
可明明长大了,道理都懂,为什么还是那么难过。
颜药从来不觉得他是多么坚强的小孩,早在上辈子的童年,他就被颜青城宠坏了。
幼年的时候,无论去哪里,颜青城都会抱着颜药。
公司事情很多,小孩年纪又很小,颜青城每天都会带着他一起去上班。
冬天的天很冷,停车场距离他们家的公寓有段距离,颜青城把只有三岁的颜药裹得像颗球不说,还总是脱了外套把他包在里面,只留了一条缝。
这样的话,小小的颜药只要一抬头,就能透过那条缝看见父亲的下巴,不会再随意哭闹了。
小孩很调皮,每每偷偷摸摸伸着手把那条缝扯开,探出头,看着孤冷的路灯下,父亲高大的影子。
他被宠坏了,从还在襁褓不到两个月的年纪,一直被宠到十二岁,颜青城开始往国外发展事业为止。
而寒冷天气里、暗淡的月光下,父亲挺拔的影子,就足足看了十多年,永远印在了脑海中。
其实他也知道这样突然地跟方黎撒娇,并不合适。
方黎愿意抱他一次,是因为宠爱他,和研究院其他的教授一样。
可这种宠爱和父爱是有区别的。
颜药今天这么坚持,不过是存了最后的一丝念想,但念想被打破了,他也没有生气哭闹。
小孩在花坛边上坐了很久,久到那道熟悉炽热的气息靠近他,有力的手穿过他的腿弯,
揽过他单薄的脊背,微微用力就把他打横紧紧抱进了怀里,站起来的时候,他甚至都没有反应过来,还傻乎乎地埋着脑袋。
来人垂下幽深的凤眼,盯着怀中小孩木木的小脸看了一会儿,才说:“人还这么小就知道绷着脸糊弄大人,小骗子。”
颜药本来还闭着眼睛,被这么一训斥,才慢慢反应过来,睁开眼看向抱着他的人。
却是去而复返的方黎。
或者应该说,是恢复了原本的容貌、和颜青城别无二致的方黎。
颜药被抱在半空中,一只手下意识揪住了方黎胸前的衬衫,好半天才小声说:“不是骗子,药药在这里看月亮。”
“是吗”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