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见赵班面露愤色,“五日前换了方小史收市税,不知取了什么算法,收成一日不如一日,我们不通算学,与他说不过理,想找你帮我们核对一番。”
林昭一愣“可我也不懂市税啊。”
市税是一门很复杂的学问,不像历史书上的田赋轻飘飘一句十税一、十五税一那么简单,市税不同类、不同等征收比例不同,比如,五谷中菽和粟所纳不一,陈粟与新粟又有些许差别。本就复杂的市税放在北市更是难上加难,因为北市主流的交易方式还很原始他们以物易物。
不是当朝没有货币体系,而是如今灾荒连年,民不聊生,通货膨胀导致很多人对五铢钱失去信任,更何况,原本“各都邑设市,置行列店肆,市内经营交换者,皆入市籍”的条例并没有很好的执行下去,农匠之流难以自给自足,到市上摆开摊铺换一些必需品,这并非少数,市吏又无法赶尽杀绝,久而久之演化成众人心照不宣的灰色地带。
农匠不入市籍却要纳市税,以物易物又没有记账的习惯,换成市税实在麻烦。
岂料苏娘道“不需你懂,你只要帮我们看看账册便好。”
“这能让我看”
“怎么不能”赵班接口道,“又不是一家两家多缴了市租,他惹了众怒,前日被人堵在市亭讨要说法,便抱了账册出来,只说自己按令取租,纳上去的全部登录在册,如有不服,找出错漏。我们又不懂这,只好来寻你。”
嗯这事还闹得挺大
赵班见他一脸好奇,也看热闹不嫌事大,幸灾乐祸道“许是他十月旦没回乡祭祖,失了佑护,上个月才与家中大妇起了争执,现在又惹了商贾匠人,啧”
有八卦林昭不觉竖起了耳朵。
苏娘一声嗤笑“这方全自家不显,谁知道有没有祖宗可祭他素来仰仗妻族,谁知这一回气得家中妇人归事父母半月,我听说郭氏妇现在还没回来,这当下又闹一出,多半要跪叩丈人翁出面了。”
听了一耳朵方小史吃软饭怕老婆的黑历史,林昭点点头“行吧,那明天我去市上看看。”
赵班咧嘴大笑,又被苏娘瞪了一眼。
“我本说不想找你,市上商贾那么多,总有几个会算账的,何苦麻烦一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子,莫得让旁人笑话。偏生赵二不许,定要让我跟来,亏他长了这一身气力,临事还要靠一个毛孩子,白吃了几十年的饭食。”
苏娘这张嘴啊林昭同情的瞥了瞥赵班,只见他脸色阵红阵白,半晌只得忍了,好歹憋出一句,“阿昭,我昨天在市上遇到了宋哑,他让我带一筒梅浆予你。”
到底还有正经工作,二人也没呆太久。他们刚走,秦思便回来了。他并没空着手,单薄的肩上扛了两床棉被,看得林昭囧囧有神,暗道秦医生这空手套白狼的本领越发高超。
他连忙去接,秦思倒不客气,手一松,被褥压了他半身。
只听秦思道“李平定要送你两床被褥,让我顺便拿回来。”
送给自己的林昭惊讶的睁圆了眼,又瞬间会意,这大约是里正的主意,毕竟李平是个连几捧豆菽都要讨价还价的人。
一人一床铺好了被褥,林昭回头见秦思还累得气喘吁吁,同他指了指竹筒“方才北市的赵班与苏娘过来探病,顺便带了点别人送的梅浆,你尝尝,纯天然无添加的古代饮料。”
竹筒取自一节老竹,头尾打磨光滑,顶上边缘处开有一孔,木塞封口。秦思怀疑的倒了半碗,浆体深红近紫,呈半透明,一股果香混合竹子的清香扑面而来。
小心翼翼地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