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如和安行乐,过了今年便是六年了,都不足以培养出一段勉强的感情来。
但在那个与冉斯念耳鬓厮磨的夜晚过后,当安行乐再来到这里时,他对宿闻说,你长大了。
“叔没法和你待一辈子。”他说,“叔早就知道,你也早就知道。”
“阿闻,去爱吧。”
宿闻笑着说,叔,我只是玩玩。
他说,不一样。哪怕那个人再随意再不堪,你都爱上了他。
那一刻,宿闻觉得,安行乐像是在描述冉斯念之于他,又像是在描述他之于安行乐。
他第一次有一种难以言说的负罪感,但随即,安行乐用抚摸使他冷静下来。中年人的皮肤不再细腻,却叫人舒坦。
“那好,阿闻。”安行乐笑着,“你想从叔身边离开时,再离开吧。”
“我可以照顾你很久,你也可以给我我需要的。我没资格说这话,但如果要爱,就光明正大地去爱吧。”
ter,第三乐章结束。
“36元。”
“线上付,谢谢师傅。”
宿闻下了车,司机头也不回地猛踩油门。宿闻听见他嘟嘟囔囔地大骂一声
“晦气。”
权当没听到便是。
他来过这里好几次,每年这个时候都来。不是过年的时候,他也会去,但只是打了车,到了门口,就再也没有勇气走进去。
蒲安市北郊监狱。
所以刚才那位司机会这般慌张。
北郊关押的,大多是十恶不赦的重刑犯。他每次探望都要提前几个月申请。
“我找潘灵。”
宿闻穿了件黑色羽绒服,长款,显得整个人十分年轻,以至于管教对他投来了同情的目光。管教认得他探望的那个老女人,因为无论是什么时候,他们这边所有的管教,都会对她有那么一丝的宽容。
因为太可怜了。
宿闻不经意间流露出了厌恶的目光,但很好地收在了他温顺的外表里。
他最讨厌的就是怜悯。
“喂,闻闻”
“妈。”
他平静地坐在潘灵对面。两人用狱中的电话交流,隔着一层厚厚的透明玻璃。经电子处理的声音,变得既熟悉又陌生。
但也因此,而使他不至于立刻落泪。
也许对潘灵来说,也是一样。
母子二人长得极为相似。杏眼放到女性的身上,便有了南方女性特有的温婉灵动。即便已经将近六十岁,女人依旧有着当年的风韵。只是头发白了不少,又在眼周平添了不少皱纹,看得他心酸。
这就是母亲。
“过的好吗”
“嗯,妈,你呢”
她点点头。
沉默。
时间会使一切生疏,言语会生疏,动作会生疏,但感情其实从未生疏。
冉斯念看到的那份资料是经过步家处理过的。他给孟不坠和步少牵线,唯一的要求,就是确保他和母亲的人身安全,以及,隐瞒部分个人信息。
安全起见。
他从前是有家的,即便那个家不该称为家。他母亲迷迷糊糊地被拐到那个小县城,才再也逃不出去。
自从有了他,他母亲就再也离不开这个地方了。
小时候写小学作文,别人都写,我真爱妈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