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不开,活得真累。
时年十七岁的的安平童生谢良钰,蹲在燃烧的火炉面前感觉自己悟透了人生。
可惜就算悟透了天道也得想辄填饱肚皮,谢良钰尽量挑稠的盛了两碗粥,端到主屋去,用“开席”的霸气对虎子抬抬下巴“吃吧。”
男孩儿怯生生地抬起眼皮看看他,犹犹豫豫做到桌前,瞪着桌上两碗清香的热粥,鼻翼抽动了两下,眼睛有些发直。
谢良钰看不得他这副小可怜样儿,但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原身苛待弟弟已久,不能指望虎子现在就在他面前放开了动作。他也不多说,又简单说了一句“吃”,便兀自抄起自己那碗,故意装作很香甜的样子吃了起来。
虎子还是怕他,但这小子从小有股小牛犊似的愣劲儿,俗称记吃不记打,眼下肚子正饿,见哥哥不似往常凶神恶煞,又吃得香甜,渐渐的就也忍不住了。
谢良钰搁碗后头看见他小猴儿似的悄悄抓过碗吃起来,忍不住露出一点笑,随即却又为口中清汤寡水、甚至划拉嗓子的味道皱起了眉他好些年没吃过这些粗糙的东西,尽管肚子正咕咕叫,可还是没能吃下去多少,就难以忍受地放下了碗筷。
反正暂时也饿不死。
谢虎却是狼吞虎咽,这点稻糠粥谢良钰瞧不上,对他而言却是难得能填饱肚子的热饭。七八岁男孩儿正是长身体的时候,一碗粥很快被喝得精光,稍稍解了腹中难以忍受的烧灼,小孩儿甚至伸出舌头将碗沿都添得干干净净。
谢良钰暗叹,连道厨房里还有,就要起身给他去盛,虎子却噌地跳起来,跑出去两步才想起停下来问“哥、哥你还,要不要”
“怎还结巴起来了,”谢良钰笑笑,“我身上难受,吃不下去,你能吃就多吃些,莫往明天放,这天气怕会坏了。”
小孩闻言眼睛顿时一亮,干脆跑去把整个锅都搬过来,稀里哗啦喝了个肚圆,也得亏谢家用的是个小破锅子,不然他怕还搬不动。
谢良钰一手撑着下巴,满脸慈爱地看着这小东西,见他终于满足地放下饭碗,冷不丁问了一句“虎子,你想不想读书”
谢虎蓦地呆住了。
“你想不想读书”谢良钰已想过他的反应,不见怪地重复问了一句,“七岁启蒙虽然稍晚,但无伤大雅,只是家里现在没钱送你上蒙学跟我在家学倒也一样的。”
这话不假,村镇蒙学里的先生大多也不过是童生出身,很讲究的学堂才会请到秀才。原身的记性是真好,虽不学无术了几年,可当年的底子还在,谢良钰现在好好理理,给个幼童启蒙还是手到擒来的。
“想虎子想读书”
谢虎眼睛里骤然爆发出极亮的光彩来,比刚才见到粥时的渴望还深切,他一把抱住谢良钰的腿,激动得脸都红了,眉毛一撇,看着又要哭出来。
谢良钰轻斥了一声“男子汉大丈夫,总掉什么眼泪”
小家伙一下子把泪憋回去,却像是被这当头好运砸昏了头,俨然忘了半刻前还对兄长畏如蛇蝎,只憨憨地冲他咧嘴笑,简直要像小狗儿似的摇起尾巴来。
在这时候的乡下,读书实在是一件异常奢侈的事,只有家境殷实的人家才敢巴望着挑一个孩子送上学堂,便是如此也是全家人勒紧了裤腰带地供,只盼着家里能出个读书人,将来光耀门楣便是考不上功名,识文断字的人在镇里也被高看一眼,更容易找那些轻省又赚钱的工作。
谢家当年供谢良钰读书便是如此,本来就算是谢父谢母尚在,也无力再让小儿也去上学,更不用提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