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群突然散开,让出了一条道,两个粗壮的村民扛了个长方条的黑袋子放到路边。我们离河岸也就一条路的距离。
“抓到什么珍稀的鱼类”
“不是,”老赵摇摇头,“你们最好不要看。”
可是我们偏偏都看得一清二楚。黑色的塑料布裹住了一个人,一只小腿没包好,露了出来,已经被河水泡肿了。
空气中隐隐有腐败的味道,被流淌的河流和潮湿的雨天联手覆盖,但我还是觉得它正在侵染我们,衣服上、头发上、手上,沾得到处都是。小高已经弯着腰作呕了。
小陈跑了回来,向我们报告“打听过了,有个村民在半个小时前在河边散步时,发现河面上飘来一具尸体。”
“男尸还是女尸”
“男的。”
“去年莲溪河里不也发现了一具女尸吗,还神奇地迅速腐烂了,网络上传得沸沸扬扬。”
他们在你一句,我一句地议论着。
村支书带了两个村干部过来,把我们引到了村委会。其实就在大榕树的右手边拐进去的一条小径里,爬上几个台阶,办公楼就在眼前。一栋矗立在斜坡上的老房子,外表和其他民居没有什么差别,只是在一楼的墙壁上挂了道白底黑字的长匾,标明这是村委会。
“哎,这半年可真谓风波不断。”村支书边走边抱怨。
地面上铺满被雨水打落的枝叶,踩上去沙沙作响。空气里飘散着泥土的气息,带着乡间特有的草香。四周都被高大繁茂的树木包围,光线暗淡,加上沉沉的阴天,竟有些叫人发慌的寂寥。
踏进楼里,忽然有一滴水珠滴落到我脖颈里,我顿时警觉地抬头,却只看到那年代久远的红砖上长满了青苔。树影憧憧,突起的枝干伸到了二楼的楼道里,好像下一刻就要敲门。
“叩叩叩”敲门声真的响起来了。
我后退了一步,撞上了明珊。她的脸憋得通红,捂着口鼻,小声地咳嗽。我赶紧挽住她,这家伙一直对湿气过敏。
原来是村支书在敲门,对着黑漆漆的屋内喊“老李,开下灯。”
有个粗壮的男人走了出来,说“刚打雷,整栋楼都在轰隆响,现在没电了。电工还没来修。”
村支书说“那只好去二楼了,光线好一些。老李,把应急灯拿来用。”
二楼走廊的地板全湿了,推开会议室的门,有股木头烂掉的味道。窗户都打开通气,从西侧那边望出去,正好看到村里那棵八百年的老榕树,长须垂地,好像女人散落的头发。
“还难受吗”我低声问明珊。
她摇摇头,接过老李递过来的矿泉水,拧开了猛灌一口才吐了气。
小高突然感慨道“这里真适合拍鬼片。”
“不要乱讲。”老赵毕竟长期和民众打交道,知晓对鬼神的敬畏在百越一带的村落里从来都根深蒂固。
话音刚落,一楼就传来一阵喧闹。是个男人的声音,扯着嗓子歇斯底里地喊“有鬼,真的有鬼,大奔是被鬼杀死的你们怎么都不信我”喊到后面,竟嚎啕大哭起来。
村支书神情尴尬地让我们先坐一会,起身匆匆下了楼。只听见他厉声呵斥了几句,就叫人过来把那男人拖走。人虽远,但断断续续的声音仍遥遥地传过来“我不想死呀,不想死呀,公安在哪里快来救我”
老李偷偷说“这是我们村出了名的傻子,叫友顺,也不知怎么地,好好的人偏偏要疯疯癫癫的,老说自己被鬼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