亭下香草茂盛之处,席子已摆好。
一只大鲢垂挂在高盘中,鱼嘴朝下,鱼尾钉在横架,鱼身按层次翻出晶莹细润的片花,花刀口左右交叉,肉片交叠,自下而上呈出松塔的纹理,内红而外白。
案头摆着几样小碟,青葱、黄姜、酸菜、红枣,还有一方冒着热气的酒樽。
他们今日吃鱼锅。
少苓把秦郁推到廊下,端热水给秦郁洗手、擦脸,然后学石狐子的样子去抱。
秦郁道“我很重,你别伤着自己。”
“”
“我好像确实抱不动先生。”少苓喃喃道,“先生你等一下,我让师父过来。”
秦郁笑道“去吧。”
厨房,炉火正旺。
少苓推开门便被浓烟给呛着了,拍打几下,才见石狐子留着火焰疤痕的后背。
“师父,我们回来了。”
大锅之中,羊骨汤冒着细泡。
咕咚,咕咚。
“回来了”石狐子添完柴,放入两三撮盐巴,“钓了一整天,得了几只鱼”
少苓低下头,把空荡荡的渔网藏到身后去“我不小心把先生钓的鱼放跑了。”
石狐子道“唉,幸亏我有先见之明,去集市买了一条,不然咱只能喝白水。”
石狐子想着秦郁那双筷子拿久了都会发抖的手,苦苦笑了笑,把勺子递到少苓面前。少苓探出头,尝了口“有些淡。”石狐子道“我是让你把汤面的沫去掉。”少苓怔了一怔,连忙把滚烫的汤吞下去,握住勺柄。石狐子道“半刻之后换小火,再半刻,盛到铜锅里,把锅底的炭烧着再端出,然后自己练习揉泥。”
少苓道“是,师父。”
石狐子去披了件衣服,隔着一条长廊,见秦郁的面容在夕阳映衬下尤为静美。
素衣玉履,雪发垂瀑,耳边那一枚青龙剑珰亮如星辰,两道银眉旷若远山。
“青狐。”
秦郁朝石狐子伸出两只手臂。
“抱。”
“好,先生稍安。”石狐子笑了,却是蹲下,拉过秦郁的一只手搭在自己肩膀,然后拆掉轮椅踏板,从那悬空的两条腿下面穿过左臂,起身,打横抱起秦郁。
脚踝系着的箭镞触到玉履,响音清脆。
这个姿势,秦郁又有些羞臊。
当此,少苓端铜锅而过。
少苓乖巧地装作没有看见,把铜锅放到生鱼架子旁边,摆好两幅碗筷,退下。
“没关系的先生,他还小。”石狐子笑道,“以后长大了,能吃的机会很多。”
秦郁道“给他留点。”
石狐子在他耳边轻道“我们先用。”
秦郁的耳郭泛红。
石狐子把秦郁放在身边,二人的坐毡位于同侧,以方便石狐子照顾秦郁进食。
葱、姜、菹、枣依次入锅。
风清花曳。
奶白的汤变得鲜亮。
“我小的时候,不见先生这么宠我。”石狐子搅拌汤汁,待微微起沸,便拿起陶刀,从鱼尾起始,徐徐刮切肉片下锅,“不过回忆起来,还是那块腊鹿最美。”
刀刃顺着鱼肉的纹理,梭梭作声。
秦郁笑了笑,为二人斟酒。
“那个时候我哪有功夫管你,也就你姒大哥,天天在我面前夸你会做玩具。”
茱萸酒气味芬芳,颜色绚丽,可秦郁握过一天的竹竿,早就耗尽气力,手抖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