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国公府门前有仆役支了梯子, 摘下了门前高挂数月的竹篾灯, 将象征着团圆喜庆的红色灯彩挂上。
沉寂了许久的齐国公, 终于有了些人气儿。
今年年头年尾不打春,民间谓之寡妇年,春试下了榜没多久, 便要过年了。
齐国公府的男人们也都振作起来了。
齐国公府二公子江逊双膝以下受了重创, 毫无知觉, 再也不能上沙场,至于三公子江逸,他的右脸受创, 容颜尽毁,更遑论上沙场了。
朱门前停了三辆朱漆榆木马车, 仆妇们躬身而出, 扶了周太夫人上了第一辆马车,其后是如今的齐国公夫人闵氏、三夫人程氏。
今日是除夕,太后娘娘与宫中宴请内外命妇,而紫宸殿中, 皇帝也赐下酒席宴请朝臣。
朱漆马车之后跟着的,两位着精白素衣的青年策马相随。
殿后的正是江微之。
白衣翩跹,正是意气风发的年纪, 偏生眉间聚了一团化不开的沉郁。
袭了齐国公爵位的江遇策马落后了一步,行在四弟身侧。
“你三哥得了枢密院的职位,自不必操心与他, 只你二哥不得行走,心中怕是苦闷之极。”江遇有一双沉稳英挺的面貌,温声同四弟商量,“依我看,倒不如将家中的庶务交与他手,好歹解一解烦闷之气。”
今晨江都城的族田收成、肆铺租赁皆送来了账簿,家中的一切庶务本是江微之管着,依着齐国公江遇的意思,往后便交给二公子江逊了。
江微之嗯了声,想着二哥这些时日的颓然之气,想到了二嫂嫂哭至晕厥的模样,心下一黯。
“家中庶务繁杂,二哥虽然坐不住,倘若有人天天同他报账,他碍着面子也会妥当处置。”他轻叹了一口气。“过些时日再往江南走一走,心绪也会好些。”
正是这个理。
兄弟二人一路随意说了些闲话,进了东门门,母亲同两位嫂嫂下了轿子,由内侍们引着,往后宫而去。
江微之同大哥闲庭信步,一路无言,踏上紫宸殿外的白玉阶,有轻快步伐自后头赶上,便宜妹夫谢小山嬉皮笑脸地在后头问起来“二位大舅哥,小弟的年礼昨儿送到了贵府上,您二位可满意”
江遇对这妹夫颇有几分好感,闻言点头道“有心了。”
谢小山得了大舅哥的赞许,竟有些不好意思起来,因有公事同江微之商议,江遇便先进了殿中。
江微之肩披了一袭星辉,整个人沐了一层金芒。
谢小山看了艳羡,不禁自忖“怪道公主表妹这般倾慕于他,这完全是神仙风姿啊。”
他心里赞叹了一句,嘴上恭敬道“表哥,那车把式名孟簧,嘴巴咬的死死的,卑职这般高超的审讯技巧,楞是问不出一个字来。”
他见江微之眉间不起波澜,神色却是及其认真。
谢小山斟酌了一句,又道“孟簧在后厨纵火,之后上了二楼,倾洒了六十几斤的火油。这些火油价值不菲,单凭孟簧,怕是买不起这么些火油。”
不言而喻。
他的目光同江微之的碰在了一起,都有些心知肚明。
江微之嗯了一声,“此事我已有定论。
两人比肩像殿中行,谢小山本就不矮,在他身旁,却生生矮了半个头。
谢小山有些怕璀错的这个表哥,默默不语,冷不防听见身侧江微之的问话。
“你平日里都是如何对待璀错”
谢小山一愣,见江微之走的深稳,面色无风无雨的,好似闲谈一般。
他以为是这大舅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