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枕宁在城门附近的客栈歇下, 客栈最好的房屋也不过是一床一桌,其上摆了盏昏昏的油灯。
那床榻之上的铺盖实在腌臢,木樨知道公主必不会睡, 只将铺盖揭了, 铺上自家带的裘被, 霍枕宁将就着歇息了一时。
因为心中记挂着姜鲤的伤势,兰桨便左一趟又一趟的,去打探消息, 知道性命无虞,便也放下了心。
到了第二日晓起, 霍枕宁勉力起身, 简单梳洗后出了客栈,倒被门前的盛况给惊着了。
那夯土垒砌的围墙外头,一溜儿地摆了一圈的香烛,善男信女们跪在门前, 闭目合手,口中念念有词。
霍枕宁眼前一片烟雾缭绕,差点以为自己置身于佛门道场。
这些自得胜堡而来的百姓, 大约是将她当作救命的菩萨了。
霍枕宁疲于应付,便见兰桨去问这些百姓求什么,自家携了木樨, 从后门而出,去临时的卫所探望姜鲤。
云州城在边陲之地也算是极大的城镇了,却因连年动乱,百姓皆往关内搬迁,人烟稀少,街巷萧条,今晨又多了许多逃难来的流民,当街乞讨。
霍枕宁哪里见过这样的情形,自是好奇极了,到达卫所之侧,忽得就被人抱住了脚。
霍枕宁吓得差点一脚踢出去,定睛一看,却是一个老得不成样子的老头儿。
见眼前两位女子低头看他,老头颤颤巍巍地放开了手,端起了地上的一个破碗,沟壑满面的脸上流过浑浊的泪水。
“您行行好,帮帮忙”
老头儿将碗端在了霍枕宁的眼前,霍枕宁看他这幅老迈的样子,心里有些心酸,迟疑地接过了碗,端了一会儿。
“卖碗的”她默默地帮着老者端了一会儿,对上木樨的眼神,一脸的不解。
木樨失笑,接过碗,蹲下身子,将碗递给了老者。
“我这里只有些糕点。”木樨自怀中取了一块包着油纸的糕点,递给老者,“您先垫一垫。”
那老者流着泪接过了糕点,啃了起来。
霍枕宁哦了一声,恍然大悟“原来是要吃的。”
她见这老头儿瘦骨伶仃,吃糕的手不停地打颤,心下有些好奇,便蹲下身子去问那老者“老头儿,你今年高寿啊”
那老头肚子里有了些食物,缓过神来,才竖了几根手指头,颤声道“七十啦。”
木樨惊了一惊,赞道“您老真是长寿啊,这些日子都吃了什么”
老者闭了闭眼睛,似乎在回想什么“昨儿吃了两块地瓜,前儿喝了一碗稀粥”
霍枕宁长大了嘴巴,不可思议地问他“吃这么点儿所以才长寿的吗那你有什么想要的么”
老者热泪盈眶“小老儿想死啊。”
霍枕宁愕然,搓了搓手。
木樨叹了口气,站起了身,同老头儿道了别,这才同公主说着话,一道进了姜鲤治伤的居室。
姜鲤在床榻上歇息,见公主前来,忙起身要下来,木樨忙制止了他。
霍枕宁心下歉疚,摸了摸脑袋问他“你的伤口还疼吗”
姜鲤肩上有箭伤,昨夜一战,腰腹部、手臂处皆有新伤,好在不至于丧命,只是疼痛难耐。
他见公主皱着一张小脸,其上挂着歉疚,心中激荡,轻咳了几声,道“谢公主垂顾,不过小伤,臣不疼。”
霍枕宁上前了一步,伸手就要去掀他的被子。
姜鲤一慌,木樨上前扶住公主的手“殿下,姜步帅还需休息。”
霍枕宁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