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远洲说完这话, 寝殿内一时寂静。
两人相对无言。
坐在椅子上的李佑文渐渐挺直腰背,半晌后, 才开口,“从你挖地三尺, 挖出本太子身边的乳娘、太医的南蛮背景时,本太子就觉得非常不对。”
“本太子不明白, 你为甚么对南蛮人那么敏感。”
李佑文很认真地问, “远洲,你祖上是不是和南蛮有仇啊”
温远洲“”
我上辈子与南蛮有仇。
“你不说, 本太子也不想知道。”李佑文蹙眉,瞪了温远洲一眼,“可是我大康最不缺的,就是征战南蛮的将士, 你若是看南蛮不顺眼, 留在京都中等着南蛮灭国就是了。”
“不需要去淌这浑水。”
温远洲知道,李佑文不是不想让他离开。
而是他并不赞同太元帝派重兵, 誓要将南蛮侵占为大康领土的做法。
就算将人道放在一边不考虑, 他也认为这种做法,无异于养毒蝎为爱宠, 好处很难大于藏在隐处的危险。
故而自然不想自己的近侍也去参军。
“殿下,奴才不是想让南蛮灭国。”温远洲跪在地上,向前挪动了一步,“我大康地大物博,无需贪图南蛮人的土地。”
“可是南蛮中的某个组织, 和我们持有完全相反的想法。”
李佑文垂眸,道“你是说,南蛮的清乱会”
清乱会在南蛮作威作福,用药控制了很多南蛮人,堪称南蛮第一邪教,现如今,又把手伸到大康来了。
之前被安排在他身边的人,都来自南蛮清乱会。
温远洲对着太子拱了拱手,道“请殿下相信奴才”
闻言,李佑文与温远洲对视着。
两人间又是一阵静默。
半晌后,李佑文才缓缓开了口,“好。”
他低下头,修长的手指抚摸着自己的衣摆上的蟒纹,“但是你要知道,这不是一件小事,本太子只尽力把你送到军营中去,能混成甚么样,全靠你自己的本事了。”
温远洲的眼中有泪光闪动,开口,声音有几分哽咽。
“奴才跪谢殿下大恩”
他抽了抽鼻子,接着道“奴才离开以后,殿下要保重自己的身子,解毒的药就算苦,也要按时喝”
听到他说这样的话,太子李佑文的眉头蹙得比方才还紧,站起身来,很嫌弃地挥了挥手,“闭嘴闭嘴”
“你快滚出去,本太子要安寝了。”
温远洲道“是。”
说完,便慢慢退出了房间。
房门关上的那一瞬间,温远洲觉得自己好像关上了一整个世界。
那是他为之迷茫、努力、疯狂的世界。
但他知道自己在无形之中又推开了另一个世界的门。
那是他自己的世界。
从这一刻开始,他为自己而活。
温远洲离开那天,李佑文没有去送他。
他自己一个人在京都中逛了逛。
大康的京都被规划得很规制,街道整齐,十分相似,又繁华至极,市集上人来人往,不熟悉路的人其实很容易迷路。
李佑文其实很少在京都中步行,更是几乎没有来过市集。
他对这里本应该很陌生才对。
但他心中有一种很异样的感觉,不知道什么在指引着他,向某个目的地走去。
凭着自己的感觉,李佑文慢慢走到了一处府邸。
抬起头,只见府邸上挂着一块匾,上面写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