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她方才的控诉,好像因为陆孙两家的恩怨导致他在陆家备受排挤冷落,孙尚香咬了咬唇,突然有些踟蹰。
这时有几位年轻女眷追了出来,围着徐妍你一言我一语地劝导她,徐婧也轻抚她的背,柔声宽慰,徐妍这才慢慢止了哭泣,极不情愿地随众人走回厅内,孙尚香见状也只好快步跟了上去。
厅内主位上,几名女眷正围着一位身披齐衰的老妇人,想来那便是陆尚的母亲,陆夫人苍老的面容上满是悲恸,抬头看见又走进来的徐妍,一手抚着心口,一手颤抖着指向她,哭道“你还回来做什么你说我们不把你当陆家媳妇,你又何曾尽过为人妻为人媳的责任尚儿病重时你非但没有悲痛,还在与他置气,怎么,你气死了尚儿,还想把我这把老骨头也气死吗”
陆夫人边说边哭,忽然一口气上不来,剧烈地咳嗽起来,身旁女眷急忙替她抚背顺气,徐妍满脸委屈气闷,眼泪又似断了线的珠子一般涌出来,正欲开口反驳,徐婧急忙拉住她,小声道“阿姊,陆夫人毕竟是你婆婆,你别和她顶嘴了。”徐妍听了妹妹的话,拿出帕子擦眼泪,咬唇不语。
一时间屋内只余女人的哭泣声,孙尚香满脸尴尬,她向来不会应付这样的场面,但想到自己是代替侯府来此,该说的话还是要说,只好硬着头皮上前,安慰陆夫人道“令郎不幸早逝,实在令人扼腕,但过伤无益,还请老夫人节哀顺变,令郎泉下有知,想必也不愿看到您如此痛苦。”
陆夫人犹自闭目垂泪,沉浸在丧子哀痛中,她身旁的女眷抬眸看向孙尚香,迟疑道“不知这位女郎是”
孙尚香连忙微笑回道“我是讨逆将军之妹,我叫孙尚香。”
此言一出,那女眷顿时面色一僵,周围其他陆氏女眷眼中也闪过复杂神色,相互交换眼神,陆夫人的丈夫正是死于当年的庐江之战,一听她是孙策的妹妹,立马睁开眼,脸色除了伤痛更添几分愤懑,别过头去,哀声道“鄙府简陋,只怕容不得郡主的大驾,郡主还是请回吧”
孙尚香愣在原地,就像突然被浇了一桶冷水,明明是炎炎夏日,却觉得周身满是寒意。
果然她之前考虑的没错,哪怕她什么都不说,什么都不做,只要站在陆家人面前,都会引起他们的伤心或愤怒。
孙尚香双眉微蹙,垂在身侧的手紧紧攥住衣裙,徐婧见状立刻过来扶住她的手臂,无声地安慰她,又转向上座抱不平道“郡主好心宽慰,陆夫人何出此言”
陆夫人拭泪不语,她身边一女眷忙起身走过来,打圆场道“老夫人心中悲痛,一时误言,还望郡主不要见怪,要不我陪郡主去旁厅坐一会吧”
孙尚香捏住衣裙的手紧了又松,脸上勉强挤出笑意,“不用了,我这就走。”说完她转身就往外走,心中憋闷得难受,只想赶快出去透透气。
她走得急促,忘了今天穿的是长长的轻纱罗裙,跨过门槛时不慎又踩到裙摆,瞬间一个踉跄,眼看要摔倒,余光忽然瞥见一抹白色闪过,一只修长白净的手及时握住她的手腕,帮她稳住身形。
孙尚香立刻抬眸看去,正撞上陆议那双清澈且温和的眼眸。
四目相对,两人俱是一怔,陆议先回过神来,垂眸松开手,退后半步轻声道了句“郡主当心”,随后便走进堂内,安抚了陆夫人几句,让女眷们搀扶她回内院休息,徐靖也陪着姐姐回房去了。
陆议走了出来,恭谨地对站在门口的孙尚香道“我送郡主岀府吧。”